老成持重的尚书今日总算不曾告假,却碰巧撞见这疯魔一幕,既愤怒又是惊骇,“这成何体统?!”
周‘侍’郎充耳不闻,平素对上司的恭谨全没了影子,整个人连眼神都茫然魔怔了,略一作揖竟然越过老尚书就朝内廷跑去。
老尚书大怒,气得一把揪住,却冷不防险些跌了一‘交’,早有其他同僚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把人截住,老尚书还没来得及骂人,却见周‘侍’郎终于有些醒悟过来,却仍挣扎着要起身,眼风凌‘乱’之下,颤了一句,“西宁兵府五万大军……”
“什么?!”
众人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立刻便知道事情不妙,抓着他不放的人也知道厉害,连忙收手,周‘侍’郎喘息了两声,急促道:“他们、他们居然无调令全数开拔了!”
这还了得?!
好似瞬间天塌地陷,老尚书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就陷入昏厥,众人却也好似被鬼附身,呆然战栗,谁也没有去扶他。
这下任谁都知,确实是天要塌下来了!
本朝军制严密,若要调动一千人以上的军力,需内廷用印,随后兵部颁下符令,主官领命后在地方都有备案,任谁也转不了空子。
可是如此,浩浩‘荡’‘荡’五万人,却居然就这般,离开驻地远去了?!
若不是晴天白日,大家也许会使劲掐自己一把——这难道不是在做梦?!
周‘侍’郎近乎癫狂的声音唤醒了大家,“快些通报内廷!”
众人心下咯噔一沉,想起清远郡王的霹雳手段,再念及长公主殿下的冷厉果决,顿时连脚底都酥软了,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先不要去……”
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老尚书顾不得身上疼痛,颤巍巍站起身来,怒极反叹道:“主官是谁,原因为何,目前一概不知吗?”
周‘侍’郎看了看手中紧急文书,低下头摇了摇。
“罢了,你把文书给我吧……”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宛如游魂一般,在众人扶持下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内廷而去——
“你们一问三不知,事情又如此紧‘逼’,内廷定然是震怒——雷霆雨lou皆是天恩,这次就由我去吧!”
老尚书长叹一声,连颌下白髯都有些颤动,急促略带蹒跚的迈步而去,众人面‘色’各异,现场死一般寂静,连窗边初lou的新枝也丧失了‘春’意,只剩下苍白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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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仍有不厚的一层雪笼罩着整个居延驿。
此处经过上次的袭击后,已经重新建了帐篷与木寨,却仍是人烟稀少。
懒洋洋的校尉仍躲在帐中不见人影,其余兵士例行训练后,正要懒洋洋回帐中用饭,却听东方逐渐而来的轰鸣声——
那轰鸣‘混’合着马蹄与冰原裂破的声响,天地间仿佛被这单调而巨大的声响充斥,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轰鸣越近,冰雪弥漫空中,遮天蔽日……甲胄的寒光逐渐在天际出现!
校尉吓得宛如木雕一般,手中的‘肉’干缓缓滑下,他跳起身来,原本该暴怒,声音却微弱如同蚊呐,“是……是敌袭!”
“是狄人打来了——!”
此起彼伏的绝望嘶喊,让整个居延都陷入了森罗地狱!
狄人的铁蹄,终于在十年之后,再度踏上了天朝土地。
将士们踉跄着聚集,有人已经是失魂落魄,有队正大声喊着召集全队,却正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落入泥沼中的旗帜竭力沉浮,招展,营帐被践踏成碎片,大群兵士涌入木寨之中,却仍是满面惊恐——
这并不是个正经的城池,陷落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
冰原的雪‘色’被践踏得污浊,凛风吹来血腥与死亡之气,‘精’钢的白光与人呵出的白气‘混’为一‘色’,化为肃杀呼啸而过!
简陋的木寨中间lou出点点箭眼,但对着这凛然铁骑的逐渐‘逼’近,却显得软弱无力。
千钧一发之际,居延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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