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才挂下电话,与前次有增无减的强烈震动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巨大轰响猛烈袭来,刹那间好像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人们只觉天旋地转无处立足,抓住扶手的也难免狠狠撞上舱壁,完全失去平衡的更加糟糕,血肉之躯与刚硬的地板或舱壁来一次狠狠的、毫无缓冲的磕碰。
在这个足球比赛已是相当盛行的年代,人们对前锋、中场、后卫以及守门员的称谓和作用耳熟能详,舰长安格洛的倒地之后的动作充分展现出了守门员般的第二反应,他不顾接地部位的疼痛飞速爬起,侧向移动三步,探头望向舷窗外,而此刻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吃惊得像是目睹了《神曲》中所描绘的炼狱……那是怎样的一副惨象啊!的海面上,冲天烈焰居然此起彼伏地腾起、扩张、消散,宛若新鲜蛋黄的焰光照耀着一艘艘正在发生震荡、爆炸、燃烧、喷烟、倾覆、下沉的舰艇,隆隆的轰响声让人想起最狂烈的夏季风暴。几分钟之前,不幸中弹的还只是一艘可怜的巡洋舰、一艘刚强的航空母舰还有这艘勉强可以承受一枚鱼雷击打次要位置的重型巡洋舰,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仿佛舰队误入了火场,到处都是跃动的焰光,到处都是升腾的浓烟,那些反射着幽暗光亮的已不再是洁净的海水,而是布满油污和鲜血的火狱!
“上帝啊……我们这是怎么了?”舰长呆呆地矗立在舷窗前,军官们在相互扶持中大声说话,挂在舱壁上的电话机单调地响着,舱门被人打开后,各种杂乱的声音从外面涌入,可他在这一刻什么也没有听到,脑海中莫名盘旋着苏格兰风笛的忧伤曲调,那是他在欧洲作战时经常在英国盟军驻地和苏格兰港口听到的,在胜利接踵而至的情况下,他茫然不懂英国人为何选用如此悲伤的军乐,唯独此时,他仿佛明白了、顿悟了,战争之残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只不过有人早品尝、有人晚品尝。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长相刚毅的美国海军上校终于感觉到有人在扯拉自己的袖子,“长官”、“长官”的喊叫声已经让耳膜有些发疼了,他懵懂地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大副满脸是血。
“可怜的老亨利,你还好吧?”
“感谢上帝,我还以为您脑袋撞傻了呢!”有着一双天蓝色眼眸的舰艇大副在脸上抹了一把血、汗混合的液体,说道:“右轮机舱正大量进水,损管队正从舰艏往舰尾进行冲刺跑,情况看起来非常不乐观,如果撤离人员、关闭隔舱的话,我们会损失至少一半动力,还得指望桨舵正常运转。”
“右轮机舱……”上校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感觉很疼,思想好像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要么让大伙儿不顾危险地全力堵漏,那样还有机会抢回动力。”大副提出第二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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