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去宿舍住,在家天天听我妈叨叨,烦闷啊。”左云半真半假地道,眼睛却盯着丽丽自行车上的铃铛,那是最新式的转铃,按一下就响起一串铃声,比自己的高级多啦。
“宿舍挺好玩的,欢迎你们加入!”丽丽放慢车速,依旧嘻嘻哈哈的,她差点顺口说出自己回来帮陈义志拿参考书。但蔡元元眼尖,早发现了她放在车筐里那摞书。
“那套书是北京海淀出版的吧?了不起呀,你竟然有勇气挑战,我只看了几眼,我爸说太难啦,不适合我们,把时间花在那上面不值得。”蔡元元的口气仍然不厚道。
“难就难呗,看看也不会烂眼睛,怕什么!”丽丽开始反击,同时加快车速,心里纳闷儿:为什么和蔡元元对话那么难?
“上星期我爸我妈带我去王成真老师家,王老师说我们基础不行,先别去找偏难怪题做。他对我们评价不高,不过我爸说王老师教学生绝对一流,看得特准。”蔡元元这时来了兴致,紧追不舍。
丽丽脸一热,怀疑元元话里有话,王成真曾经当面批评自己穿戴太时髦,背后还会说什么呢?她今天穿一件幸子似的高领大红毛衣,自己都觉得鲜艳过分。元元不会讽刺自己的打扮吧?她觉得元元心思太深,这孩子刻薄得没救了,懒得理她。三人不再说话,车速却越来越快,快到操场时,丽丽一个急刹车,后面的蔡元元险些撞上她,手忙脚乱躲过一劫,气得脸都绿了,刚想张嘴指责,却见丽丽一本正经地对着河岸嚷:“你俩干哈呀!马上上课啦!”堤坝后面冒出三叫驴和焦振海的脑袋,元元没有停车,冷哼一声心想,装!什么鸡零狗碎的事都要插一杠子,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其实两位男生并不这么想,丽丽见到谁都会打招呼,但她太漂亮了,没有人敢与她开玩笑。三叫驴和焦振海冲丽丽咧咧嘴,继续坐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丽丽笑笑,蹬车自行离开。
三叫驴和焦振海躲在这里,是为了享受炒黄豆。原来焦振海想了几天,找不到地方加工那些黄豆,无奈之下,只好让三叫驴想办法,当然,三叫驴可以见面分一半。三叫驴想得非常简单:黄豆虽然是食堂的,但黄豆不是印章,每颗豆子上又没有刻食堂的名字,不像红富士苹果,只有学校农场才有,怕什么?他艺高人胆大,堂而皇之拎着黄豆去食堂。诡称从家里带来一些黄豆,借食堂的锅加工,管理员也能跟着白吃,这招果然好使,食堂的人、食堂的锅、炒食堂的黄豆,管理员拿到自己那份还表示感谢,允诺以后有需要尽管来。两人心里那叫一个美呀,恨不得自己拍自己的肩膀夸奖一番,吃得分外香,分外过瘾。
“郑丽丽就是耐看,那小鼻子小嘴像画上画的,脸比豆腐脑还白。见谁都乐呵呵的,就是一举一动太扎眼,没人敢套近乎,连彭钢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三叫驴由衷地道,同时,往嘴里扔一把炒黄豆。
“那是,人水灵,话也地道,不像蔡元元,牛叉哄哄,小脸天天挂霜,好像谁都欠她八百吊大钱。彭钢不可能对丽丽动心思,大个儿不是那种人,再说魏勃天天守着他。”焦振海边嚼边说。
“那也得分对谁,王成真老师上课时,蔡元元的脸上就不挂霜,而是淌蜜。平常见到陈义志,也会呲牙的。”
三叫驴被一颗黄豆硌了牙,拿指甲拼命抠了几下,神秘地笑笑,没有再回答关于彭钢的事。焦振海没有得到答案,又没话找话地道:
“咱班这些女生,个个有特色,你说左云怪不怪,一点城里人的样儿都没有,老实的三脚踢不出一个屁,干巴巴像过冬的蔫巴葱。魏勃却整天嘻嘻哈哈,骂骂咧咧,女生相男生心。谭国娟在农村女生中算长得不错,就是穷得生疼,平时也不跟大家来往。刘晖和蓝卖火柴的小女孩差不多,神神道道。蔡大小姐那叫一个顺鼻梁架篱笆——格(隔)眼。王晓云……。”
三叫驴听见他准备评价王晓云,立刻打断他的话,咧嘴抨击左云道:“青皮萝卜紫皮蒜,扬脸老婆低头汉,这叫四大辣,女的蔫巴没用。”焦振海不服气地想:王晓云岂不更蔫巴?
“太硬啦,腮帮子累得发酸。”焦振海用手给下巴加力,“豆子已经堆到嗓子眼,实在吃不下去啦。”那么多黄豆,只给管理员分了四分之一,现在只剩下各自手中一大把。
“我倒没觉得硬,就是太干,今天非渴死不可,走吧,先去喝水,把肚子咣当咣当就又可以吃啦,留着便宜别人不说,而且也危险。等会儿还得干活,老师说今天给宿舍安炉子。”三叫驴说。哥俩在河边趴下,狂喝了一通冰凉河水,焦振海第二次低头时,肚子里的黄豆一直往上顶,若不是他及时站起来,后果严重。三叫驴也好不了多少,站在原地不停地蹦跳,同时用手往下揉搓自己的喉咙,希望堵在那里的黄豆赶紧往肚子里走,以便腾出地方。
马上要上课,丽丽抱着那摞参考书一溜小跑,风风火火走进教室,顾不上喘息,趴书桌上匆匆写几行字,麻利地把纸条夹进书里,重新抱起那摞书,三步两步走到陈义志书桌前。
“借给你,某些人说超级难!”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归座,比她先到的元元拉长脸看着她,最终忍不住对刘晖说:
“天天得弄点动静吸引眼球,她也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