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被突如其来的愤怒、刻薄、挖苦吓得楞怔，心头不由自主泛起羞愧。多年的经验使王老师明白，虽然自己的强词夺理达到了预期目的！但眼前的静默最多十秒，下台的机会稍纵即逝，此地不可久留！他迅速卷起地图，威风凛凛地踢开门，窃笑着扬长而去！美中不足的是听见后面送来一句“好地不怕重茬”。接着又是一首顺口溜：“屁事没有，来这干耗浪费生命。老师老师快放学（霄），今天咱家吃面条，一人一碗零一勺，回去晚了捞不着。”

关门声和王晓云的屈辱感形成共振，几经起伏，她的眼泪终于流出来，王老师的话很歹毒，但真正受伤的只有他女儿，一个女儿，一个不受宠的女儿，一个上面没有哥哥下面却有弟弟、妹妹的女儿！一个身体成熟心智未开的姑娘，难免想得多，此刻，她只想尽快逃离教室，没等她抬头，蔡元元的冷哼像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老师咋这样式的？真次！”撇声啦气的沈阳腔儿，王晓云登时把头抱的更紧，她知道，更多刻薄的声音马上会潮水般的涌来。门又吱地一声，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王晓云心生诧异，可她依旧不敢抬头。

“同学们，”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王晓云略略抬起头，用眼角瞄瞄，蒋校长正站在讲台上，深灰色中山装，油光铮亮的大背头，宽阔的脑门亮晶晶的——这时本校的标志之一，满脸和蔼的笑容：“由于得到兵工厂领导的大力支持，我们重新举办复读班，并且，还帮你们解决了住宿问题。学校为你们配备的都是本校的骨干老师，另外，专门从邻县借调一位数学老师，这位老师的儿子，是我们市第一个考上清华的，希望你们抓住机会。这次复读班的学生，有一多半是来自兵工厂的，为了体现学校的重视，我亲自担任你们班主任。要强调一点，那就是搞好团结。城市学生思路开阔，知识面广，观点新颖，像蔡元元同学就值得大家学习，她本来已经考上了县二中；当然，农村的学生基本功扎实，刻苦努力，也值得城市学生效仿。像陈义志同学，是历年来本校最优秀的学生，今年中考成绩已过了县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也考上了县师范学校，离省实验高中分数线只差十几分。总之，学校与你们共同努力，有志者，事竟成，省实验高中的大门是敞开的，考进省实验高中，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迈入大学校门。希望你们为家乡争光，为母校添彩，为父母争气，为自己挣个前途。”

王晓云听见后排男生切切私语。

“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屎壳郎打喷嚏——满口喷粪。穷白活，校长马上会拿书法做比喻，像老驴拉磨这些年，我不知道听了多少回，耳朵都起茧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