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真很会捯饬,她把银票分别藏于袖筒,脚底以及剑鞘里,每次遇到深山老林里的旅社,她就会提前把自己打扮成年老的男侠客,还能伪装出男子一样浑浊的话音,不过,她还是会仔细检查一遍房间的每个角落,以防万一。再者,她还会仔细辨别茶味与饭菜的色、香与味,凡是感觉不妙的,不如,酸、麻,苦或者涩味的,一律拒绝入口或者请老板先尝。
苏学士一家怎样了呢?
元符元年(1098年)秋,文妃不辞劳苦,经过几日的跋涉奔袭,冲真终于来到苏轼宅府。
“大人,近来可好?为何住于此地?”不见了桄榔庵,唯见一排漂亮的瓦屋。
“多谢娘娘的挂怀,当朝廷对元祐党人迫害日甚一日,我与辙弟到达循州,暂时住在城东圣寿寺,接着以五十千钱买了曾氏小宅,大小房屋共10间,略加修缮,以挡风雨。宅旁北边有点空地可以种菜,有井可以灌溉,我们兄弟俩便荷锄耕种聊以卒岁。”
一见苏轼精神尚好,冲真就放心了,并耳语道:“苏大人,此番前来,我是秘密行事,以侠女身份出现于世人眼前。”
“哦,敢问姑娘叫做什么‘义名’,义气的‘义’。”
“叫啥好呢?学士大人,为我取一个,好么?”
苏轼吟诵着自己的词:“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太美了!那我就叫‘孤鸿’吧,自由自在地翱翔于神州大地,多谢学士!”学士笑了,孩子气一般地自豪个不停呢!
接着,冲真见识了苏学士超强的生存能力,正在观赏附近茂盛的紫竹林时,苏辙握着一个拐杖介绍道:“这是我向黄氏老人乞得的一茎宝贝,如钢筋铁骨一般坚挺可喜!我还经常拄着这根竹杖,到黄家饮酒哪,并写诗记之,诗题为《求黄家紫竹杖》:‘我身病后少筋力,遍求拄杖扶腰痛。萧萧瘦干未能任,一亩君家知足用。一枝遗我拄寻君,老酒仍烦为开瓮。’黄氏为仕宦之家,世代为儒,藏书不少,我与父亲大人还经常向他借书看。我还在《重阳诗》第四首中说道:‘尉佗城下两重阳,白酒黄鸡意自长。卯饮下床虚已散,老年不似少年忙。’”
“好个‘老年不似少年忙’,与王摩羯的‘老来惟好静,万事不关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人老了,还能写诗、品茶或是舞剑,那才叫美呢,那就叫‘老得其所,老得年轻。况且,不用再为博取功名而拼死营营,人生变得沉静而从容。夕阳的光彩,是何等柔美呀,此情此景,人们尽情地干着所愿之事,处处皆可遇到‘赏心乐事’哦。’”
苏轼跟了上来,恰巧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两兄弟皆乐了!冲真赞叹道:“二位苏大人,您两兄弟真不简单!不仅手足情深,而且简直好得像一个人似的,皆有文才,甚至连纯真的笑容也是那么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