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济源城离新安不是甚远.隔着一条大河.却分属两地.济源不归河南府的管辖.属于孟州的地界.范全带着王庆.夜息晓行.潜逃到了济源城來.范全想着王庆脸上的金印.今后必然是个祸害.幸好当年到建康.闻得“神医”安道全的名.几番用重金交结他.才学得个医疗金印的法儿.是将毒药在王庆脸上点了.后用好药调治.起了红疤.再将金玉细末.涂搽调治.才过得两日.新安城行文挨捕凶人王庆的文书就到了济源城.范全捏了两把汗.回家与王庆说知:“城中必不可安身.城外定山堡东.我有几间草房.又有二十余亩田地.是前年买下的.如今顾着几个庄客在那里耕种.兄弟你到那里躲避几日再说.”范全等到黑夜时.引了王庆出城.到定山堡东.草房内藏匿.也把王庆改姓更名.叫做李德.
过了十余日.绿林军三败高太尉的消息犹如春雷一般传遍了州府.官府挨捕的事.也就变得虎头蛇尾.前紧后慢.经过这几日的调养.那疤痕也消磨下去了.基本看不出來了.王庆脸上沒了金印.也渐渐的敢走出來闯荡了.他身上的衣服鞋袜.都是范全周济他.小日子也过得很是滋润.投奔绿林军的事就此又搁浅下來.听说高俅落在了绿林军手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欢喜.要是蔡京被抓着.王庆倒是要拍手称快了.
王庆正在草房内坐着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远远地有喧哗闹欢之声.王庆好热闹.便走出來问庄客.何处这般热闹.
庄客道:“李大官人.您不知.这里西去一里有余.乃是定山堡内段家庄.段氏兄弟.从本州花钱雇了个粉头.搭戏台.说唱诸般品调.那粉头是从西京來的.色艺双绝.赚得人山人海地看.大官人何不到那里也瞧一瞧.”王庆听了这话.哪里耐得这等寂寞.当下披了衣裳便迈开步子來到定山堡.
王庆闯到定山堡.那里有五六百户人家.那戏台却在堡东麦地上.那时粉头戏子还未上台.台下四面.有三四十只桌子.都有人围挤在那里掷骰赌钱.那掷色儿的玩法.非止一种:六风儿、五么子、火燎毛、朱窝儿等等五花八门.那里还有颠钱的.蹲踞在地上.共有二十余簇人.那些掷色的.在那里呼五喝六.颠钱的在那里唤字叫背.或夹笑带骂.或推搡叫喊.那输了的.脱衣典裳.也要去翻本.可到底是个输.那赢了的.意气扬扬.东摆西摇.到头來也沒赢几个.不说赌博的光景.还有些村姑农妇.丢了锄麦.撇了灌菜.也是三三两两.成群作队.仰着黑泥般的脸.露着黄讪讪的牙.呆呆地立着.等那粉头出來.想看看一样都是爹娘养的.她如何就能这般标致动人.当下不但邻近村坊人.城中人也赶过來看.把那青青的麦地.踏光了十多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