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做赵太太,却不免感到恐惧。那夜打死丈夫以后,赵宗林竟甩手跑了。只把她空落落地摔在这座空室里,和三具尸首做伴。那一刻他表现出的卑劣面孔,她只怕永生永世都难忘记。可以想象,在做了赵太太之后遇到麻烦,他也会这么甩手的,这个人压根没有责任感。
丈夫不是这样。在云崖山打游击时,那么难,丈夫也没忘了她,常托人从山里带钱,带东西来。一次挨了飞机轰炸,自己毫毛没伤,丈夫还是辗转一个多星期赶到家看她。丈夫从不在危难时把她丢下。
愧疚益发深重。愧只愧当初不该挑逗赵宗林,诱他上床。如若没有自己最初的轻狂,丈夫断然无此灾祸,凌师长和那些弟兄也不会死于非命。
祸根还在她,她咋着说都是不可饶恕的。她没有任何借口再活下去。
使她最后下决心的,是赵宗林的催促。
赵宗林在北关布衣街找到了一处房子,要她搬过去住。她恐惧这座阴森的张宅,赵宗林也恐惧。
她答应了,约赵宗林最后来一次。
赵宗林来了,风度翩翩的,俨然一个将军。做了副官长之后,他俊美的脸膛明显扬高了,继接往昔的温存中多了股男人不可或缺的傲气,益发显得英姿勃发。
她照例请他吃饭,请他喝酒,请他共浴。
他在浴盆中翻腾着,象条快活的大鱼,把盆中的水哗哗地搅到盆外,再无往日的胆怯与猥琐。她往他身上打香皂,让自己的手在他肌体上轻轻滑动着,不知不觉眼睛就聚上了泪,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将如何击碎这具美好的躯体。
他也给她洗,一双结实的大手几乎抚遍了她全身,她甚至觉着,她一颗破碎的心都被他摸到了。
她俯在他**的脊背上哭:
“我……我怕!”
他不经意地说:
“怕啥?咱明天就搬走,再也不来了。”
这个傻瓜!他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在洗澡间他就按捺不住了,她却不答应。她想,这是最后一次,真正是最后一次了,她和他都应该到床上去,象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
那日,他真精神,仿佛预感到了啥似的,尽情享受着最后的好时光,把一个近乎辉煌的境界给予了她。她在他的驾驭下,于无言的默契中一次次步入了迷乱而醉人的幽径。现刻的赵宗林再不是往日那个赵宗林,他什么都懂了,再不需要她的暗示和指点了,她已彻底造就了他。
后来,很累,很累……
她在极度的疲乏中静静躺着,恢复体力,也恢复决心,压上子弹打开了保险的枪在床边的桌案上放着,一如那个恐怖的血夜。只要她翻身下床,一伸手就能拿过来。自那夜以后,赵宗林更忧心自己的性命,怕凌师长手下的人杀他,几乎日夜枪不离手。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要杀他的人中会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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