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军战力确实如此,没什么不好直说的。”侯秉忠笑笑:“承平惯了,日子过得又舒服,谁还愿意战死沙场,平日里让他们救个火都害怕,还指望短兵相接,矢刃拼杀吗。”
自嘲罢,侯秉忠又皱眉:“可是,一旦我手底下的厢军打不过,胡显可是会上报朝廷的,到时候禁军就会来。”
“镇南军轮转北上都大半年了,南下来洪州驻军的部队呢?”
这个反问让侯秉忠先楞而后恍然。
“你是说,北地牵扯住了朝廷的禁军?”
“别闹的太大,就没事,就算胡显报了,朝廷也不会派大军来征剿的,只要每年的粮税不少,闹再大的匪患朝廷也不在乎,可要是粮税少了,那再小的匪患朝廷也得急眼。”
骆永胜智券在握的说道:“还有,每当厢军死掉一批,就得新募一批吧,到时候就可以安排咱们的人入伍了。
一批批的换血,直到把所有朝廷的人变成咱们自己的人,届时举事都不用内应。”
“你谋划的倒是周全。”侯秉忠摇头无奈:“就是可怜了我手下那群厢军了。”
“侯叔有把握让他们跟随咱们举义造反吗?”
“没有。”
“那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骆永胜眼帘低垂,毫无感情:“这上千名厢军领着朝廷的兵饷,或许未必会愿意替朝廷效死命,但绝对不会愿意替咱们效死命,与其冒着走漏风声的危险暗中拉拢他们,不如干脆就除掉,换上咱们自己的人,人尽其用,拿他们的命来消除咱们手下心中对朝廷的恐惧感,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嗯,都按你说的办吧。”
侯秉忠拿过手令道:“我这就安排?”
“不急。”骆永胜摇头:“你得先端两天架子。”
一句话让侯秉忠哑然失笑,差点忘了,他现在可是跟骆永胜结着仇呢。
也恰是因为他跟骆永胜结着仇,后续的镇压不利,闹得祸事越来越大,才更顺利成章。
这骆永胜的计划,通盘下来,真可谓环环相扣啊。
“造反哪有这么容易的,我都快长白头发了。”
骆永胜起身告辞,走到门槛处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再叮嘱一番:“切记,一开始千万不能直接调集重军,不然我怕他们扛不住,先队伍,后营哨,循序渐进。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的人被你抓了,能放的就放,不能放的就灭口,绝不可入官府之手、下牢狱过审,切记切记。”
“贤侄宽心,我心中有数。”侯秉忠拍胸脯打包票道:“我一定亲力亲为,时刻关切。”
“嗯,那就好,侯叔留步,勿相送。”
骆永胜大步走出营门,扯着脖子就喊了起来。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喊罢,翻身上马,一勒缰绳直奔衙门而去,身背后的侯秉忠神情复杂。
拿起手令,闭目仰首,半晌才长叹一声。
“来人,击鼓升帐,传各哨都侯来见我。”
“遵令。”
鼓响三通毕,洪州厢军几个都侯便都到齐,传阅了手令后都主动请缨。
不就是抓一伙土匪吗,送上门的功劳啊。
何况还是替洪州首富骆永胜抓匪,趁机还可以勒索一笔钱财,哎不对,怎么能说勒索,是骆永胜免不得要出一笔钱财来犒军才是。
有功又有利,天大的好事。
看着眼前这些共事的袍泽个个兴奋不已,大有一番迫不及待之意,侯秉忠却觉心头堵的厉害。
这哪里是抓匪缉盗,这是奔赴断头台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