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好听,之前数日间,整军过程中,近万河北豪杰离去,渤海义军因为串联闹事被斩杀了上百军官,脑袋挂在辕门下,东境头领来来回回被张行用公开的调虎离山之策往来大河做人事调整,最后整出来二十五营、五万大军,哪个不是真正的大事?而这些都没耽误眼前这个运动大会的举行,今日事又算什么呢?
不过,话虽如此,还是有些事情能打断张行看比赛的——未待比赛结束,便有阎庆来报,乃是说登州来了李定的书信,请张行回去一趟…张行诧异,这才起身。
而张行一走,陪看的众头领自然也多散去,其中,他人不提,只说窦立德和妻舅曹晨、孙安宗一起回营,走到半路上却干脆面色发白起来,甚至有些摇摇晃晃。
这种失态,孙安宗年轻看不出来,但作为最信任的心腹、左右手,曹晨却早早看出了不对路,有心问几句,也被摆手制止。
一直到二人进入自家小营区,眼瞅着许多人都在布置场地,准备下午的射箭比赛,将孙安宗指派出去,窦立德这才寻到一个空间低声开了口∶“不瞒老曹,我刚刚有点心虚。”
“虚什么?”曹晨诧异至极。“你做什么不妥当事了吗?”
“没有。”窦立德难得失态。“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而是这位张龙头今日有些吓人,吓到我了。”
曹晨愈发不解∶“之前他那般厉害,又是生吞了河间军的偏师,又是面不改色杀了张太守,回头还活剥了七八万义军,硬生生整出二十五营精锐来,你都没有半点不妥当,
甚至还帮他杀人、帮他安抚部队,如何今日……为什么啊?”
“跟你没必要遮掩着。”窦立德低声以对。“你说的那些,确实厉害,但我从来没想过从那些地方去跟他做比较啊?人家是大龙头,八郡之地的主人,是白氏的嫡长女婿,在河北打着仗都还能跟河北的四五个郡守同时写信闲聊,坐在河北,调度东境的无数豪杰跟下棋一样令行禁止,我跟这种人比这些干什么啊?他锐气逼人、豪气冲天随他去。但你想过没有?我窦立德能够在河北立身,靠的是什么?”
曹晨一时有些懵。
“不是修为……论修为,你们几个都比我强,也不是眼界、学问、能耐和什么英雄气概。论这些,咱们真没法跟人比,一开始也没准备比。”窦立德喘着白气道。“我的本事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仁义!一个是胆大!平日待兄弟们,待周遭老百姓,能怎么样尽量怎么样,然后关键时候,敢去赌……结果,这位从东境来,胆略什么的就不说了,今日居然连仁义都考虑的比我周全,比我更深一层,而且听那周行范的意思,人家不是来到河北,遇到了事,为了仁义而仁义的,而是平素就是这样的。老曹,你若是遇到一个人,其他比你强倒也罢了,偏偏还能把你的最长处也全都遮住,你不心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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