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平抬起双手来,将断链轻轻摇晃。
“我知道我不是我。”他说。
“不。”一直躺在血色棺材里的蒋南鹏,这个时候坐了起来,抬起一只胳膊,压在棺材边缘,很是随意地转过头来,说不出的潇洒。
“你确实是田安平。”蒋南鹏强调说。
田安平静静地看他一眼,仿佛在确认这个人的身份,也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好吧!我是说,我应该不是正常时空秩序里的田安平。”
“这里时空静止,而凰唯真幻想成真?我是个造物,对么?”他异常地平静:“一个极似田安平,或者也的确有一部分田安平本质的造物。”
坐在血棺里的蒋南鹏,像是坐在了什么风景如画的秀丽名山,意极超然,而淡声道:“可以这么理解。”
田安平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眼睛又高抬几分,终于在那一贯的平静底下,涌出了一丝激动甚至是癫狂:“既然是这样,那么我想试验一种可能——”
姜望静静地看着他,随时准备给他一个痛快。
而他猛地仰头!双眼瞬间布满白色的血丝,一霎又抹为幽幽空洞。
这间客房明明已划为密室,明明海浪遥远——看似只隔一窗一雨幕,实则时空都不同。
但此刻忽有哗啦啦的响。
细听来,却又不是海,仿佛时光在流动!
田安平当然没可能撼动诸葛义先同凰唯真的默契之作,动摇这困住【无名者】的瓮。
他是在……冲击天人!
他竟是在这静止的时空,尝试冲击天人之态!
这是姜望没有想到的。
因为在这一局里,如田安平这般自幻想中诞生的非降身者,根本不是主角。
可是他有主角般的自我,做着符合田安平这个人的真正的思考的和决定。
星巫的洞察有多么细腻,而凰唯真的力量又是何等可怕!
虽说天人之态追着姜望跑,他为了对抗天人态,也百般挣扎,几次三番地逃脱。
但这并不是说,这天人之态就多么不值钱。
不是随便来个人,想证就能证。
欲成天人之态,需要满足三个硬性条件——
第一,在修为上,要真正臻于绝顶,洞真绝顶只是门槛。
第二,在天资上,昭王的表述是,“撼世之资”。
第三,在功德上,要真正有功于天地。
前两个田安平都满足,唯独第三个,姜望实在想不到,田安平有过什么益于天地的大功。
他不造大孽就不错了。
此为后天不满,其路难臻。
更重要的是……如今天道深海啸浪未歇。
“欺天”猕知本都只能望洋兴叹,姜望这个十三证之天人,都无法在其中遨游。田安平又怎么可能潜游得道?
这些姜望知道。
田安平也知道。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求证,但田安平……不惜以死求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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