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平静,越国当然非常愿意。哪怕他们在革蜚事件里让自己无可指摘,哪怕他们已经创造了足够多的让第三方势力介入的借口,终归越国实力远不如楚,无法跟楚国硬碰硬。
大战一起,哪怕书山撑腰,秦景介入,越国也难保社稷。充其量只是用越国人的鲜血,抹污楚人面目罢了!
和平正是越国所求,虽然文景琇在诸葛义先的星神面前,摆出带刺的姿态,这仍然是防御的语言。
但和平从来求不来。
今时今日南域风平浪静。但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到水底下的暗涌。一切不会这么简单,这个回合还远远没有结束。
君不见南斗殿张扬了多少年,楚天子只出手两次,一次削帝号,一次灭道统。时机之佳,分寸之准,堪称宰割天下的高手。
现在楚国吃了这么大的亏,明知伍陵是怎么死的,怎么可能一忍再忍?
楚国在等待什么?这悬而未发的抉择,究竟要演成怎样的雷霆?
高政把棋局依附在凰唯真身上,欲乘九凤而飞……算到了眼下这一步吗?
周思训没有答案。但明白局势走到这里,再没有回头余地。越国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好看这头恶虎会将道路延展至何处!
越国偏师可灭,高政死于微波,这一局里最值得楚国重视的,一直都是凰唯真。这一局的最后结果,或者也是要等凰唯真来收笔。
周思训非常明白——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越国最好不要让楚国找到什么借口。
但他也不得不做接下来的事情。
要与楚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对弈,有时候冒险是不得已。
事实上坐上这张棋桌,本就已是最大的冒险!
放眼天下,够资格与楚国对弈的能有几个?不够资格还想入局,就得拿命上桌。
现在他这个水师都督走在钱塘水底,波澜壮阔的世界在头顶奔涌。
他身处一个狭长的空间里,像是江河深处水纹所交织成的半透明长廊。长廊两侧各有房间,但并不多,统共算起来,也才三十个房间。
它像是一条结了三十个果子的树枝,又或是有三十条方足的水蜈蚣——事实上它在现世的表征的确如此。
它就是这样水蜈蚣般的小小的一条,在水底随波逐流,有时会被大鱼吞掉、又被排泄出来,有时又会被水草缠住。
在现世的空间意义里,这处空间并不存在。
正是为了足够隐蔽,它才这样狭窄。空间越大,越不容易抹掉痕迹。
这里是钱塘地宫更下方,钱塘水牢更低处,只有他和越天子知晓的地方——此前的知情者,还要包括一个高政。
此地没有名字,周思训私下也不会给它取代称,因为名字也是一种联系,也能成为被筹算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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