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的轰鸣声盖过了人群的叫喊,我看见了一条绿色的巨蛇如闪电般发出了迅雷般的攻击。我不是没有对试图伤害我的东西打出过这样致命的杀招,但如此磅礴的力量还是第一次被发挥出来。
而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我那老对手的恐怖真容。
一道阴影的汇聚,一个盘卷的触须,一个脊状的意识。复杂而广博,自黑暗而来,游曳于星海。是跨越无尽时空的巨兽,怪诞的爪子、獠牙和蝠翼武装起来的深渊巨口,宛若侵入银河的巨龙。
现在我知道了争夺权杖的那个时候是什么东西在通过那双红色的眼睛看着我了。
我很惊讶我能目视它的样貌,虽然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视觉,或者和刚才的幻像有什么区别。我看见它延伸出肢体,仿佛通过一个孔隙把它的爪子深深地探进来,我听见了它的嚎叫以及那无限的精神中的滚滚怒潮。像它这么一个怪异至极东西理应是无法理解的,但这个场景真的太像……
太像被咬到了爪子的狗在洞边刨土,愤愤地要把那肇事的蛇缉拿。
这样的场景会让我笑出来,就像早些时候听尼尔斯的故事。但考虑到我正被夹在其中,并且在双方任何一者的眼里都渺小如尘埃,事态就一点都不好笑了。即使巨兽庞大的身躯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仅仅它探来的前爪就已经不可描述,罔论怒意正强烈而响亮地传达过来。
它的眷族,那些病态暗黄色眼睛已经因此变成了狂热的猩红色。
但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能够看到这些呢?难道作为它们的盛典破坏者我有缺席任何一场重要的典礼吗?为什么独独这一次让它大发雷霆?又或者先前的那些场合有东西蒙蔽着我的某种感官,就像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看见它的真实面貌?很像尼尔斯会做事情,这么说他现在允许我看了?
这些问题无关痛痒,我只是不想承认被无视了太久。土屑里的一只蚂蚁的挑衅实属无关痛痒,我难过地想到,能让它感受到威胁的只有和它同等级的事物,比如一条蛰伏在洞里的毒蛇。
它把目光移到我身上,仅仅因为蛇在我的方向上。
我感受到了挫败,发现自己变成了狐假虎威的人是一种耻辱。
但我还是有机会扳回一局。现在是我的回合,如果这一击让我成功杀死了它们的头领,那么它背后的那头猛犬短时间内就无法朝我们撕扑,趋利避害的野兽本能将支配其余的个体。如果魅影说到做到,那么恢复正常的阿泰尔会让它们狼狈逃窜。即使在这样不利的处境下,我依然有机会将局势反转。
幻像和跳动的电弧一样在我眼里转瞬即逝。就像时间卡壳了一下,插播了在另一个层面的不同步流速下的画面,然后切回现实。现在我看见的蜿蜒闪电只是近似蛇形,而那头磅礴的星空巨兽也不见了踪影,攻击轨迹上的只有头领丑恶的畸形面孔。
杀了它。我默默地对着那道蛇形闪电喊。别丢我的脸。别丢尼尔斯的脸。别——
一道金色闪过。
翠雷爆裂,刺目的绿光淹没了视线。
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什么也听不见。我脚下的石像被震碎了,我掉下来了。
在我即将摔到地面上之前,有人一把揽住下坠的我,几番腾挪跳跃,落地。
“是这个意思吗,尼尔斯?”魅影在落地时差点跌倒,腿部不正常的弯折剥夺了他的敏捷。他将可能是用于镇痛的药物注射进伤处,因为疼痛发出嘶嘶声的时候也因为看见了某些让他欢欣鼓舞的场景而愉悦,“疯狂的计划,但是成了,你和那个金色的混蛋真不亏曾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
尼尔斯和他说了什么?
他看见了什么?
我奋力从他臂弯里探出头,然后就被捂住了眼睛。还嫌不够,魅影把一块手帕按到我脸上,一种古怪的味道充满了我的鼻腔。
“别看,别想,祈祷那位还没睡醒。‘无知者无罪’是个谬误,但现在我们只能闭上眼睛然后希望尼尔斯没有开玩笑。”
但是我已经看见了——
阿泰尔的身体撞碎了石像,锁链一般的绿色电流在他金甲上噼啪作响。他的剑刺进了对手的头颅,但教派头领的权杖也切开了他腹部的装甲和缆线,整个刃状前端深深没入,将金色的半神钉穿在神像上。
所以那个故事里,那个宫女是怎么活下来的?
放空大脑前,我神使鬼差地想到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