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子的,阿泰尔·金确实要为那天晚上霸权之塔发生的大部分事故负责,但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哪一个”阿泰尔闯的祸。
“他们”中间最谨慎或者胆小的那个在看到飞天颅骨的第一眼san值清零了,然后就在语无伦次和昏厥中退到了后台。这个“他”贡献了奔逃时大部分胡言乱语和扰民的尖叫,想让他主动地清醒过来控制身体暂时是指望不上了。还有一个一直睡着,闭着眼睛拍打翅膀,不问前路。
金色的影子们于是拿到了渴望已久的控制权。
积压万年的怨念几乎要冲破铠甲喷薄而出,无怪目击者将他形容为“一颗狂暴的金色流星,飞奔而来,呼啸而去,披头散发,眼里燃烧着火焰,仿佛要扫平沿途看到的一切”。
他确实在发光,就像金色的光芒照亮了镜子。燃烧的幽灵牵引着他的双腿,迫切地想将他带到那个熟悉而残酷的战场。原始人的尖叫中于是含含糊糊地夹杂了死者的语言,狼狈逃跑的身体却做出了突袭的姿态。
在这个状态下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属实可喜可贺。一半是因为他确实跑得太快,被派出围猎他的禁军们追不上他。第三类的“他”的呓语催眠了鸟卜仪,让他的运动轨迹没法被追踪或预测。另一半原因则是镜子照出了霸权之塔,一万年间虽有变化但依然让每一个金色的灵魂感到熟悉。
祂的亲选不会伤害祂忠诚的仆从。
机仆除外。
他至少撞碎了十来个挡路的机械血肉嵌合物,而被他拖在身侧的长戟在高速移动中划过了相当的数目,机油没有沾到他身体就烧掉了。
他不记得这些。当然,有人会帮他记着。尽管他还不知道这对关于他的规划会因此加入怎样恶意的调整。
他继续奔跑,困惑的大脑不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数以千计的视线拥挤在他加强过的视网膜后面,困惑地打量着一万年后的指挥中心。
这里不是战场。
还冲吗?
“他”,或者“他们”,因此犹豫了。
这一犹豫就像在高速上放开了方向盘然后爬回了后座看风景装作无事发生,而副驾上的还在七手八脚地尖叫。睡在后备箱没起来过的那位打了个哈欠,吹断了卫星信号。
他是谁?
这张面孔让他感觉熟悉,但是他不能想起来万夫团里有这么一个人。他是拥有完美记忆力的,如果他曾见过,时隔多年也定然不会忘记。何况眼前的年轻人穿着禁军的盔甲,将范围框在了一万个里的一个。
这一百年里他没有出过远门。而且新兵不可能长这么快。
然后他看到了被覆在灰尘下面、嵌在年轻禁军盔甲上的宝石。通常而言,禁军佩戴不同颜色的宝石以标识彼此的部门,辅以各自独一无二的盔甲雕饰,仅凭视觉就能确认身份。
他看到了……
那是毫无特色的银灰色——
他作为盾卫连长修炼多年的岿然不动差点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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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清醒吗,你——”
显然,阿泰尔还没有清醒。对于这关切的询问他回以一声呻吟,扒着对方的盔甲爬起来。
他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腿有一点软,有一点像上辈子在游乐园刚下大摆锤又被丢上了跳楼机。考虑到他才活了不到半天,让他理解他惹下的麻烦未免强人所难。
“阿泰尔·金。”
他气喘吁吁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感谢你的帮助。”
他的智商掉线了很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组织出一句像样的话不能不说是他身体里的那些影子们的垂怜。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本来想这么问,但是他很快就找回了答案。断片前的记忆开始连接上了,那么再这么问就显得太傻了。
于是他想了想,改口问:“赫利俄斯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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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利俄斯就在他这个楼层,从电梯间出门左拐直行八百米就到了。
当砸穿了霸权之塔的灾星降落到好室友的身边时,赫利俄斯正按照黑甲禁军所说的,强迫自己心无旁骛地投入进夜间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