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野渡头,但等李恩威两人来到时,却见此地船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纤夫唱着号子拖运货船,有力夫从船上搬运货物。
而码头上,则是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俨然成了一处河边黑市。
“我记得早些年,这种野渡头是被官府封杀的。”
李恩威从未在钱七半的记忆里了解过此地,不禁有些好奇。
“现在也喊着封杀啊,但封得了吗?”田枸轻嗤一声,“且不说如孟豹之流本就是黑白通吃,单说如今宁京那朝廷,当初逃出顺京后,不就是坐着河匪海盗的船辗转来到沧江以南的么?”
“就连宁京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不也是靠着一群土匪流氓的帮助,才得以称孤道寡?”
“朝廷连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更何况这郊外星罗棋布的野渡头?”
李恩威还是第一次见田枸如此抨击朝政,心道这货怕不是当年乡试不中,积怨极深。
老乔就不多废话:“孟豹今夜有大买卖,我可以确定他人就在这里。只是此地人多眼杂,一时半会怕是找不着人。要不打出咱们义道社的名号?”
义道社,或者说义盗社,因为劫富济贫,在黑道上同样赫赫有名,但更多是善名。
老乔能一日内迅速摸到孟豹的去向,正是因为早年积德,收获不少人感激,于是得道多助。
“这样确实最有效率,但如果孟豹此时在船上,一旦闹出太大动静,他可以马上遁入河中脱身。”田枸轻轻摇头,“或许,咱们可以稳妥一些。”
说到这里,田枸目光转到李恩威身上。
后者当即心领神会。
绳溯术。
作为老对头,曾经的嫌犯,钱七半自然掌握了孟豹的大量私人信息,包括生辰八字。
“缺少血液毛发、三日衣物,精确指向肯定没戏了。”
“只希望十息之内,尽可能缩小排查范围。”
说干就干。
第一步,将孟豹详细的身份信息写于纸上。
这个李恩威列名单的时候已经完成,直接拿出来用。
第二步,将一截手臂长的麻绳盘绕着静置于纸面上。
绳子就是普通的麻绳。
李恩威学会绳溯术后,身上随时备着两根。
老乔摩拳擦掌,带头走向楼船方向。
田枸紧随其后。
李恩威刚刚准备跟上。
就在此时,金鼎之上,久无动静的灰雾中忽然射出一道流光!
这次,只有一幅画面。
画面中,田枸浑身浴血,背着伤势更重的李恩威狼狈逃窜。
至于老乔则没有露面,恐怕凶多吉少。
“怎会如此?!”
李恩威心头剧震。
孟豹的底细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摸清,虽然门路多黑白通吃,但自身修为并不高,也就是一层台中期左右的水平。
就连李恩威这种菜鸡都有望在他手底下过两招。
没道理能将田枸伤成这样。
除非,他身边有隐藏的强力护卫?
或者,跟这艘楼船上的人有关……
可惜这次未能同步触发【吉凶参半·愚者千虑】的效果,得不到更多情报,无从推测。
这时樵夫留意到李恩威并未跟上,龇牙笑道:“怎么,怕了?”
“应该是刚刚耗光了真元,身体有些疲乏吧?”田枸脸色关切。
“两位误会了。”李恩威连忙解释,“我是突然想到,既然今夜是大买卖,交易的物品又是‘红盖头’这种极为特殊货品,那想必买家的身份不简单吧?”
“若冒然登船,恐怕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孟豹一人。”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老乔先点头道:“看这船的规制,应该不属于孟豹,倒像是某些官府里的贵人,确实该提防。”
“这样吧,我身法虽不如当家,但水性还不错,便由我一人潜到船后,看准时机接近孟豹。”
“我可以假装来收购黑市字画,替你在岸上把风。”田枸立即补充道,“至于钱小哥,便留在此地歇息,顺便接应东家。”
眼见两人三言两语间便包揽了所有事情,将安全的大后方留给自己,李恩威心中不禁微微一暖。
原本因为预知画面带来的惊惧淡了一些,一股豪气自心底生出。
他摇头道:“不,我的意思是,两位留下接应,由我一人登船。”
“什么?!”
田乔二人双双失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