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在半道上将这些乡民分开,威逼利诱,以此分化他们,使得堂上言辞不一,随随便便将事情掩盖过去,对不对?”赵黍淡淡一笑。
博阳县令在大冬天也汗出如雨,他没想到,赵黍并非是那种对庶务知之甚少的修仙高人,自己根本瞒不过对方。
“我就在此地问清楚。”赵黍来到胡老头面前,隔空拂袖,让那些乡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到底发生何事?你们直说就是。”赵黍没有随便许诺,他还不清楚事情牵涉到何人,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预感。
胡老头躬身行礼后言道:“我们都是县城附近的乡民,几天前庄头领着一伙庄勇家丁,要我们村子春播后不准种稻谷粮食,一律改种桑苗。”
“你们村子的田土都是别家的?要种什么你们自己没法决定?”赵黍问。
胡老头回答说:“也不全是,有大概一半是王老爷的庄田,村子里的人租田种粮,秋收之后交佃租给庄头。如果是借了种子和耕牛的,还要多还一笔债。”
“如果还不起租债,就要拿田土去抵。是不是?”赵黍说。
胡老头和一众乡民脸色艰难地点头,赵黍又说:“我要是没猜错,庄头肯定抬高了今年的佃租,其实就是逼着你们改种桑苗才能还得起租债。而你们村子田土种了桑苗,粮食少了,又要跟王老爷买粮食。这么一来一回,今年别说是白干了,搞不好整个村子的田土都要搭进去。”
话说到这份上,一些乡民听不下去,当即大声嚎哭,再度跪倒在地,恳求赵黍解救。
“真是绝户计。”赵黍咬了咬牙,姜茹见到这表情,便知他动了杀心。
“王老爷,是哪个王老爷?”赵黍问道。
胡老头苦笑说:“都是王老爷,博阳县、甚至整个商陵郡,少有田土不是王老爷的,他们都是一家人。”
“池阳王氏,我知道了。”赵黍冷笑一声,然后说:“你们村子在哪里?我跟你们过去。”
听到这话,胡老头两眼一亮,他原本只是孤注一掷,没想到赵黍真的打算插手干预,更没想到他这样的达官贵人肯屈尊前来。
“在县城西边,要走一天的路。”胡老头赶紧说。
赵黍扭头对姜茹言道:“叫几辆马车来,我送他们回去。你在这里收拾东西。”
姜茹上前低声问道:“你真要去?我觉得改种桑苗对这些百姓获利更大,uu看书 你插手其中,是否小题大做了?”
“池阳王氏为了一己私利,搞什么改稻为桑,分明就是要把百姓逼上绝路,好大举兼并田土!”赵黍咬牙切齿:“改种桑苗看似获利更大,但是养蚕缫丝、纺织绸缎,后面哪一样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做到。
连一小村都要改种桑苗,池阳王氏肯定打算大量织造丝绸,到时候市井上出现大量绢帛,就算小户百姓能自行织造,手中绢帛立刻变得不值钱!不是什么人都跟我们一样,金饼银饼随手能赏赐予人,许多百姓还是要用布帛换成日常用度才能过活的!”
姜茹微微一怔,她方才确实没想到这一点。看来赵黍在蒹葭关主事时的经历,让他见识突飞猛进。
赵黍随后转而对博阳县令说:“我知道你跟池阳王氏有勾结,也派了人去联络他们。那就顺便给我带句话,贞明侯赵黍等着池阳王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