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聋子说:“喂,你怎么起这早?抵不住你男人的***了?”
没人答应。四聋子愣了愣。
又说:“你要奖状做鞋样么?”
见无人理睬,四聋子走拢去才看清,那只是一件花棉袄。四聋子用粪刮捞一下,想将花棉袄钩起来。不料,一声响亮的啼哭腾空而起,四聋子猝不及防,半箢篼粪失手弄泼了。
四聋子过去听人说鼓书时,总是想入非非,指望哪一天也有一个螺蛳精或狐狸精变成女人,来替他洗衣做饭作老婆,今天一早,这愿望眼看就要实现了,却在转眼间变成了花棉袄,又变成了婴儿。
心里一惊一气,四聋子就象盼再来一次土改那样吆喝起来。
“喂——这是谁家的野种呵!”
一人咋呼,满垸咋呼。马上,人都起来看稀奇。
女人都看那婴儿。
男人都看那花棉袄。
女人议论婴儿长得好模好样,看那黄豆大小的卵子,就知道日后是风流种。
男人唠叨,花棉袄象只骚狐狸皮。一边说一边轮流用鼻子嗅,然后,一致同意说,这种味道,只有城里的风**人身上才会有。
四聋子听到女人的夸奖,忍不住一阵凄凉从脚底往上升,便有意扫女人们的兴,说:“看模样顶屁用,得看八字。这伢儿呀,十三岁时若无贵人搭救,一生便无出头之日。”
见到女人们都怔怔地听自己说,四聋子高兴极了。
又说:“冬至节的早晨让女人衣物罩住了头,一百二十岁也别想翻身转运。”
书报上,电台广播里,成天到晚都说算命的话不可信。而这说算命不可信的话,垸里人总听不进去。所以,四聋子的话一出口后,这孩子就注定归他所有了。几个想收养的年轻寡妇便立刻打住了念头。
这时,静文的丈夫打雷似地吼了一句:“都给我上工去,谁走慢一步,就扣谁的三基本。”
静文的丈夫是队长。
垸里人中,没有敢不听话的,连四聋子也从未听漏他的一个字。
人都开始离去时,静文在丈夫背后叫起来:“都走了,这孩子怎么办?得有个人养呀!”
队长听了忙说:“都别走。谁家愿意再养一个孩子?”
四聋子说:“兄弟,这事你可不能强迫命令包办代替,得自愿罗!”
队长说:“我可以给他增加三基本。”
四聋子说:“那就让你媳妇抱回去呗。”
静文这时款款地走了几步,四聋子看到她的胸脯象两块水豆腐颤悠着,静文对丈夫说,这事得大家作主,不该政府出面干涉。队长立刻不吱声了。
静文扭头对垸里人说:“我有个主意,象捡东西一样,谁先发现就归谁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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