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璧君本来想说清朝气数已尽,亡国也在眼前的话语,话到口边却又没说,只点点头。
“妹妹,你是女子,跟着男人风里来、雨里去,陪他干一番事业,即便死了也是轰轰烈烈的大英雄、奇女子,也是自己选的;姐姐也是女子,可我哪一样事情是自己选的?入这皇宫不是我自愿的,嫁给皇上做皇后也不是自己选的……你说,嫁给这样一个窝窝囊囊的皇帝,连自己女人都保不住地窝囊皇帝,要不是有个皇后的名分,只怕也要起来造反当革命党了!”
保不住女人一节自然是指珍妃一事。隆裕说得很动情,想起了与光绪成婚后那苦不堪言的2o年,简直是字字血泪,这话却说到F心坎上,感情永远是女人之痛,听着对方地诉苦,想着自己的不易,她地视线也有点模糊。
“捱到去年年末,太后走了,皇上好不容易亲政了,才算是掌了权。掌权之后皇上做什么呢?第一样事情便是自敛,太后老佛爷原来一天是4两银子的用度,吃顿饭是上百道菜,皇上现在一天的用度怕连个零头都不到,御膳最多9道菜,而且还不许大操大办;他身上穿着的袍子你看得光鲜,实
穿了1o多年了,有人劝他做一袭,你猜皇上怎么回答在有些小民连饭也吃不饱,朕怎么好意思多做衣服?’你说说,便是一般大户人家恐怕也比皇上过得好些吧?”
陈璧君出身南洋商人,家境不错,她点点头,算是认同。
“第二样事情,便是立宪。皇上下了折子,要求两年开国会,九年完成立宪。我知道革命党不赞成,你们要共和……共和也好,立宪也罢,姐姐都弄不清楚,但都是一个道理——想让这国家好起来,将来能不受洋人的欺负!甲午年赔给小日本2万两银子,庚子年赔给各国5万两银子,皇上没忘,都记着呢,提起来就是咬牙切齿,没一天不想报仇的。”
“第三样事情,便是杀贪官。你是个有见识的,自然也知道最近查了不少案子,杀了不少人。你们革命党恨贪官,皇上也恨!他恨不得将天下的贪官全部杀干净,还小民一个朗朗乾坤……你说,这也做错了么?”
“话都没错,可只要皇帝**独裁,满族压迫汉族,这天下绝不会好起来。”
“不管行不行,总是为了天下吧,总是想让国家好起来罢……”隆裕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说道,“皇上的苦心有谁能知道?他的难处有谁能体会?这么大的国家,方方面面都要照看,牵一就动全身,当这个家不容易呐。”
陈璧君不同意这个观点,起来辩驳几句,无非是人民主权、共和民主的一类。隆裕面不改色,只道:“妹妹,我知道革命党跟咱们看法不一样,这不要紧。皇上说了,革命党也是让洋鬼子给打痛了,也是为了这个国家能好起来——说来说去,不管怎么说,革命党总要比贪官污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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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璧君默然无语,这话总也不能算错吧,不过还是表态:“无论如何,我们连死都不怕,是不会变更自己理想的。”
“这个皇上晓得,他知道汪先生是革命党的领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相见恨晚……他也晓得,汪先生是真革命党,是实干家,不像有些人那样整天挂着革命招牌,是‘空头革命家’。今天找妹妹来说,不是想当说客,只想告诉你,皇上很欣赏汪先生,是绝不会杀他的,请你放心。”
听到这里,不知怎么的,陈璧君那颗悬着的心微微有些归位。
“今天主要有件大事和妹妹商量,皇上知道妹妹一直倾心于汪先生,不惜跟随他身履险地,是患难之交,很想替你们操办一场婚事,帮你把这个心愿了结了。那布告也不是汪先生自己说的,是皇上的主见。”
这消息不用隆裕说陈璧君也猜的出来——她知道依汪精卫的脾气,即使再想着自己,也巴不得她远走高飞,布告必定是捏造无疑。但她依然震惊地无以复加——皇帝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小女儿埋在心底的情愫,除了最亲近的同志并没有知道——难道有人叛变?
“妹妹,姐姐只劝你一句,再怎么时髦,亲还是要成的,堂也是要拜的,即便两夫妻一起死,汪先生也要给你个名分不是?……”
一语击中陈璧君最大的心事!她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隆裕微微一笑:“妹妹先回去想想吧,已替你在六国饭店安排了住处,你就放心住着,姐姐给你做保,你的汪先生绝不会有事的。”
陈璧君走后,隆裕得意地问小德张:“如何?”
“主子,您说得太妙了,这女革命党一开始寻死觅活的,到后来眼看就要被说服了……”小德张谄媚地笑道,“照奴才看,都赶上咱大清开国时孝庄老太后劝降大明洪承畴那光景了。”
马屁人人爱听,隆裕笑得合不拢嘴:“你个小兔崽子倒会说话,皇上也是这么说的。”
“只怕有些话皇上听了会不高兴……”
“就是皇上让这么说的——革命党吃软不吃硬,咱们就投其所好。光说软还不行,还得说可怜,皇上可怜,皇后也可怜……陈璧君心再硬,也是个女子。”第一轮眼泪攻势宣告结束……第三次机遇 第二卷 席卷大江南北 第三十八章 动之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