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敬顿时急了。他昨夜左右寻思,设想到了种种情形,就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陈廷敬料定鬼必是出在戴孟雄身上,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说好要审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不见了。
戴孟雄见陈廷敬阴沉着脸,便一副请罪的样子,道:“钦差大人,卑职也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呀!这案子就没法审了。”
陈廷敬沉思片刻,缓缓道:“我想这案子还得继续审。”
戴孟雄忙点头道:“当然审!当然审!可是……审谁呢?”
陈廷敬突然厉声喊道:“带阳曲知县戴孟雄!”
戴孟雄顿时傻了,脸色先是发红,旋即发白。刘景一手按刀,大步上前就要拿人。戴孟雄忽地站了起来,咆哮道:“钦差大人,我可是朝廷命官,不是你随便可以审的!我戴孟雄堂堂正正,两袖清风,治县得法,牧民有方,年年钱粮如数上缴,山西找不出第二个!”
陈廷敬语不高声,说道:“阳曲百姓只知戴老爷,不知向县丞,你休想往他头上栽赃!李家声虽已死无对证,可他早已向刘景一一招供了。”
戴孟雄吼道:“李家声已死,你休想拿死人整活人!”
陈廷敬一拍桌子,道:“刘景,先把他拿下!”
刘景拿下戴孟雄,推到堂下按跪了。戴坤本是低头站在外头,忽听得老爹被擒,一直弓着的腰板忽地挺了起来,飞快冲进大堂,叫骂着就要抢人。却见外头突然闪进一人,一把揪住了戴坤。此人正是马明,穿得破破烂烂,向启跛着脚随在后面。
向启身上满是血污,上前拜见了陈廷敬。原来,戴孟雄昨夜吩咐放了叫花子,为的就是杀人灭口,蒙混过关。他算准李家声会趁乱逃掉,向启必定要去追赶,便暗嘱戴坤同杨乃文候在外头,只等他们经过,就砍了他们。向启果然中计,见李家声逃了,马上追了出去。马明也紧追而上,却见向启和李家声都已倒在地上。李家声惨叫不止,向启只紧紧按着大腿。戴、杨二人见远处有人赶来,慌忙跑开了。哪知杨乃文毕竟是个书生,下手无力,又没有砍着要紧处,向启竟捡回条性命。李家声是戴坤下的手,叫唤着就咽气了。昨夜戴孟雄从五峰观下来,已猜着那个上县衙闹事的叫花子肯定是马明,又命戴坤和杨乃文满城寻找,定要结果了他。却又发现向启并没有被杀死,更是急了。昨夜阳曲城里通宵狗叫,百姓只知牢里的犯人跑了,县衙正挨家挨户搜查。幸得阳曲大街小巷都在向启肚里装着,他领着马明翻墙潜回县衙,寻了间空屋子躲着,方才逃过大难。天刚亮时,碰巧听外头有人说钦差大人要来审案,两人这才瞅着时辰跑到大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