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纵然我是主,你们是从,”谈及正事,阿申撇去了一切杂思,越发地正襟危坐,“如果我罔顾你们的意愿,也绝非你们所看见的吧?”
“的确。”思及这座本丸从前的审神者,纵然是不甚在意他人的莺丸也不得不叹一声好磋磨,“……从前的审神者,他们过于强硬;但是您……”
他抬起眸,一如他的名字的柔和莺色眼瞳,难得的透着锐利的光:“太过于软弱了。”
他面对着,因为被说中弱处,而瞬间躲避开他的视线的审神者:“您需要自己的决绝。”
“……”
阿申一时哑口无言。
与世无争的莺丸,与次郎太刀的态度是一样的。
她如何不晓得“决绝”下隐藏的涵义呢?
只是现在她所面对的,都是温和可亲的面容,就算与自己的关系不甚亲近,也不会对自己动轴拔刀相向。
可以说是相安无事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和睦到她都忘记本丸里还有潜藏的“鬼”了。
不……她是知道的,只是那污染化作的刺痛许久未再伤害她,她便再次地自欺欺人了。
阿申沉默了半晌:“您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番话呢?”
“……”莺丸将视线望向了茶室之外。因为门被打开着,所以庭院里的景色也一览无余了,“您看。”
时节已由夏向秋过渡,各色缤纷的鲜花藏匿起了自己的深渊,而在盛夏绿得嚣张刺目的叶,此刻将全部的热气通通沉淀了下来,在略带着凉意的风的吹袭下,仿若波浪一般翻涌着。
若说在那不同的深色的绿意中还有什么不同的色彩,便只有枫树上、消声无息渲染上的一层浅红。颜色虽薄,却也引人遐想,在秋天彻底眷顾这座庭院之时,满树的金红还是如何得绚丽夺目。
这自然的美景,让一直在办公室里为越发繁杂的公务所烦扰的审神者不由得看痴了。
“这样的美景,多么的引人留恋啊。”莺丸的声音就像感叹那样,“要是大包平也能看到就好了。”
“所以我恳请您,”莺丸朝转过头看着他的审神者莞尔一笑,“请务必将这样的光景维持下去。”
“……这是我的责任。”阿申说,“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不必客气。”
“您觉得,有没有,”阿申抿了抿唇,“像您一般的长者,在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还能保持初心——不,是还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吗?”
“……”
莺丸知道,审神者指的是三日月。
同为平安时期流传下来的刀剑,他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他不会允许他那样做的。
既然本体会与时之政府签下契约,降下分灵,就说明时之政府绝对承诺了什么本体所追寻而又不得的……既然如此,他也不过是想在此刻再与好友会上一面罢了。
“初心吗?或许吧。”他这样一笔模糊地带过了,“不过就算初心不变,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能伤害也不一定呢。”
“……”
“我也不是很清楚呢,不过,您也该有自己的决断呢。”
“……嗯。”
面对莺丸处事不惊的笑容,审神者觉得沮丧,可又觉得安心。至少她得知了他示好,是为了图什么。
“那么,我也不便多扰了。”
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呢。本来就是被慌慌张张的小短刀们从办公室里拽出来的审神者,略微调整了一下因为跪坐而有些酸痛的腿,打算就此告别。
“不急,”奇怪的是,分明需要谈的内容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才是,而莺丸却再次挽留了审神者,“偶尔悠闲一下也不错呢。您也稍微停留一下吧。啊,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直沉稳的莺丸,面部表情稍稍变得活泼了些:“您要尝尝这个吗?”
抹茶色头发的青年,从放着在一旁的雕花的木盘上拿起了两个团子,眼神隐约含着期待。
而啾咪在看见他拿出那两个怎么看怎么正常,最多评价一句朴实无华的饭团的时候,折纸一向步调慢悠悠的猫,开始疯狂地原地扑腾了几下,随即窜到了阿申的背后,将自己掩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我自制的饭团,”青年介绍道,“您不在的半个月,啾咪很喜欢吃这个呢。”
……鬼才相信啊!
啾咪这个反应,莺丸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的良心不痛吗?她可记得莺丸的马当番台词就是“饭团被马吐出来了”啊喂!
“您要尝尝吗?”
两个平凡无奇的饭团离阿申的距离有近了一步。
阿申:“……呃,不。多谢您的好意。”
“诶……真是遗憾呢。”
青年俊秀的脸庞上出现了失落的神色,落寞的表情让阿申觉得自己是个千古罪人。
“……您不是说,我应该有自己的决断吗,莺丸阁下?”
阿申臭不要脸地拿人家的话堵人家的嘴,可偏偏自己心里又觉得进退两难,难以辜负绝世容颜的落寞。
“主君大人。”
啊!有人找过来了=有人打破这不上不下的僵局
阿申倏地站了起来,一把抱起躲在自己背后的主子,两眼放光地望向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