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水溶放了茶杯,“你也算尽心,这些年那些亲戚间想必没有不夸你的,这是你用心经营的好处。”
薛玄轻扯了下嘴角,抬手揉了揉眉心,“维系间不过是些金银之事,算得了甚么。”
“你最不缺的就是银钱,自然不觉得。”水溶与薛玄是旧友,这些年虽少见但有书信往来,也算了解他的脾性,“近日可得到什么好宝贝?”
“都是些俗物。”
薛玄的手盖在赤金手炉上,眸光慢慢凝住,话中难得带着点笑意,“物都是些俗物,不过……”
水溶琢磨了一番他的话,用一种极怪异的眼神看着眼前人,“你这样的,难道还有人能入你的眼?”
他顿然想起方才路祭的事儿,上了兴致,“我今日倒见了一人,生得极妙,可谓世间少有,不知可否与你心中所想一比?”
薛玄没有理他,重又执起了笔在册上批注。
“真是无趣……”水溶站在窗边看了看他院内栽的几枝雪塔,枝叶新绿,“你前两日进宫,可听了圣上说来年要举行春狩?”
“不过是引个名头看看如今世家子弟的资质品行,圣上自有他的道理。”
因着薛玄从十来岁时便为家中生意往来奔走,于是这两年总爱生些小病。
宫里太医看了脉说是劳心过度,必要趁着年纪小好好保养才是,切不可到积劳成疾的地步。
是以从前年开始薛玄便将家中生意渐渐放开了手,去年巡视各处看下来倒也十分规矩,并无不妥。
于是便决定从今年年底开始调养,少不得要费上两三年功夫活得精细些,且不能劳累。
知道他年后并不急着回金陵,要在京中修养,圣上才想着举行春狩一起热闹热闹。
“你是个劳碌命,别人七八岁时还正在奶母怀里撒欢呢,你就开始管家做生意。”水溶叹了口气,“也难怪圣上总念叨你。”
即便薛玄长年不在京城,水溶也总能听圣上提起。
左不过说他年幼失怙,且自当家以来没有过一日不劳心,未及弱冠的年纪却已劳苦数载,想来令人不忍。
“去年中秋老圣人还说呢,如今这年轻一辈上至皇子皇孙,下至世家子弟,都是金尊玉贵着长大的,皆吃不得苦。”
“又拿你来比,说都不及你万分之一。”说及此处,水溶顿了顿,轻笑起来,“三殿下听了直说老圣人偏心呢。”
当今圣上子嗣不丰,前头一个大皇子好容易养到七八岁时夭折了,二公主又在成婚后难产而亡。
如今只得两个皇子和三个小公主,三皇子今年刚满十六,五皇子不过十五。
薛玄将总账收进匣内,起身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淡淡道,“帝王将相,公侯世族,想要基业长久,养尊处优是换不来的。”
院内的雪塔还未开花,但也结几个苞芽,正怯怯地迎着日光而立。
“若身处高位却不愿付出精力心血,那便是连平头百姓的德行也不如了。”
水溶笑了笑,也觉得他所说有理,“到底如何,等到春狩之时便尽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