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已经冲到嘴边,又被船娘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小姐性子一向淡泊,以前从未这样欣赏过一个男人,更未这样明白地表现过对一个男人的欣赏。
她过的太苦,痼疾像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恶魔,永远折磨着她,幸福快乐于这位长于世家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姑娘而言,永远都是一种奢侈。哪怕她某顿饭能多吃一口东西,哪怕某一天她多露一个笑脸,船娘都会欢喜得想要流泪,如果小姐真的喜欢了那个男人,为了小姐的欢喜,她会不惜一切,也要把小姐和那个男人凑作堆。
然而,以小姐的年纪早就该嫁人了,即便她始终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家族也不会让一位姑娘年过双十还待字闺中,她之所以迄今未嫁,是因为她虚弱的病躯,所以船娘不敢问,她怕触动小姐心中永远的痛。
宁珂沉默了许久,向她回眸一笑,眼神亮亮的:“我注定了活不久的,所以……我宁愿人生这样轰轰烈烈!”
船娘的眼睛迅速氤氲了一层雾气,强抑着哽咽,勉强笑道:“小姐又说傻话了,小姐的身子虽然弱些,可是人常说:‘久病延寿’,小姐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就算我死了,小姐都会活得好好的。”
宁珂莞尔,就像岩石下终于顽强诞生的小生命,终于从那坚硬的缝隙中磨励出稚嫩的身躯,向着苍穹、向着大地尽情舒展着她身姿,感受着那阳光雨露,心满意足地露出美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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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中,卢家一方只剩下最后一名侍卫还在垂死挣扎。
独孤世家一方的侍卫已经有人带着一身伤痕爬回战马,把那辆马车圈于其中。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车中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他们都不会放一个活口离开了,不死不休。
陆伯言还站在车辕上,稳稳的,直到独孤家的骑士把他和那辆车都围起来,他都没有一点动作。直到那马夫也跳下车,拾起一口刀,厮吼着冲上去,他还是一动不动,宛如石雕泥塑一般。
身上带伤却变得更加凶狠,恍如狼群的独孤府侍卫很快就把那个车夫撕成了碎片,举着带血的钢刀,仿佛亮出了森森的牙齿,一步步向马车逼近。策马围住马车的几名侍卫一手提缰,一手提刀,跃跃欲试。
如果这车中真有杨夫人,他们担心这个老人会以杨夫人为人质,所以他若转身弯腰,这些骑士就会不惜一切地扑上去阻止他,哪怕同归于尽!不过这么多身手高明的武士都已被杀光,何况这么一个垂垂老朽?这个老得怕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老人还有重伤在身!
骑士们有些轻蔑地看着他,也许接下来这个老者惟一能做的事就是跪地求饶了吧?
老人没有转身钻回车厢,也没有跪地求饶,他突然动了,宛如一片枯叶被风吹起,无声无息地腾身而起,无声无息地落在马车前两丈开外,脚尖一挑,一口刀便飞起来,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儿,稳稳地落在他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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