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打鬼子吾骂街乎？”柳仙客不解。

骂街，是大浴河一带比较普遍的现象。谁家菜园里的蔬菜被孩子糟蹋了，谁家稻田进水口被人堵了，谁家鸡、兔、鸭、鹅、小狗、小猫的，丢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成为骂街的噱头，足可以让人火冒三丈骑墙头、上屋顶亮一亮嗓门和口才。嗓门的功力决定着骂街的影响大小，那时没有高音喇叭，让四周的人都能听到，大嗓门是第一条件；口才决定骂街的质量和效果，骂的花哨，让人捧腹，看热闹的越聚越多，你如果有所指，而且让你的对方感觉到心惊胆战，特别让那些和你有仇的听到，都起到一种震慑作用：害怕的上门赔礼道歉；偷了人家东西的，悄悄的还给人家，这些都是最最高明的骂街。这些骂街的人多是乡下的中老年妇女，而奇怪的是这次骂街的是一个大男人，而且是一个当了特色教师的男人。

月正元见他还不够理解，就邀他在路边一家小饭店喝了点酒，讲明了绘制地图的重要性。柳仙客醉了，几日来爱情的失落，对泉家的记恨和报复拧在了一起，从心中涌到嗓门，终于控制不住骂起街来。

月正元也准备好了一支铅笔和一个小木板，在离柳仙客不远的地方观察。

“各位都给我听清楚啰！”夕阳还没有落尽，那大浴河还是温热的河水，柳仙客早已扯开了嗓门：“谁造我的谣？说我连底下的家伙被狐狸叼走了！有本事你给我站出来！”起初柳仙客醉醺醺地沿着主干道，来来回回地扯着嗓门。老柳庄住着鬼子，谁也不敢出来，大都关在院子里听。黄昏降临，柳仙客担心没有人听到，就把嗓音变得高大而洪亮，不用喇叭就响彻半个村子。

狐狸叼走了男人的部件，开始像一个传说，经柳仙客这么一骂像是真的了。就有老百姓大着胆子走出了院子。谁也无法验证柳仙客是否还有那蛋蛋？也不知谁家竟能顶得住柳仙客的骂势。时光不过五六点钟的样子，有些勤快的人家的烟囱已冒起了缕缕炊烟，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灰的味道。突然一阵急促的敲盆声打断了村子的宁静，“孰编造吾无男人之玩意，还太监也。何目的之有？说者站出来矣！吾非男人，和你鲜妹子睡之，孰说我太监，把尔之鲜妹子给鬼子乎……”

柳仙客的骂街水平很高，连泼妇只能望其项背。后来搞的连村里的驴儿、马儿、狗儿们也跟着狂吠起来……

月正元离他不远，拿一个木板，在上面画着地图。见柳仙客不停地在村后转悠，为了绘制巷子里的情况，大喊：“前面骂人的充什么大尾巴狼啊！在这儿骂骂咧咧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骂到柳泉宫啊！”

柳仙客被月正元一提醒一边骂着一边进了柳泉宫。大浴河女人们的骂街不寻常，所采用的方式很独特，从巷头骂到巷尾，从仇人的母亲及祖宗八辈，连没有出世的女性也要挨他糟蹋，常听到这样的骂声：“草你八辈祖宗，R你亲娘，弄你怀里抱的，搞你不扎牙的……”但柳仙客毕竟是一个男人，放过了祖宗、亲娘和襁褓里的小女婴，只是针对人家的闺女。看景的觉得柳仙客的骂街并不糊涂，也没有什么恶毒的成分，谁让闺女睡了还要退亲呢。

“谁编了我的谎言，我耍你鲜妹子……”柳仙客的骂声像要爆炸的爆竹，不再之乎者也了。他的嗓门喊哑了，那声音如一张破锣，由于过于激昂而转了调。他一边骂着一边敲盆，那骂声急促而响，“编瞎话的你听着，我是不是男人无所谓，你可以拿你家的妹子，试试，看我能让你家生多少儿女？”柳仙客后面的话越来越粗俗的词语，让人难以接受。看下面的场面，你的大脑很可能处于完全的亢奋状态，无穷无尽的“妙词珍语”正源源不断地喷涌到他那张把不住门的嘴，机械性地根本无法保留的喷出来。

吃晚饭的人们都静下心来倾听这一起一伏的破锣音。男人们听到精彩处，嘴里的饭忍不住狂喷出来，招来女人家几声轻轻的埋怨，还带着几个白眼。人们都小心翼翼的，担心柳仙客骂到自家来，又都怕错听过他每一句让人激情爆发的话。

“编我不是男人的你听着，说什么我太监？太监怎么和你鲜妹子睡了？让你妹子肚子大大的；白奶儿涨涨的；十月做孩子的妈！”柳仙客不知疲倦的骂着，他的嗓门越来越高，内容越来越低俗，而更令人惊奇的是那裆里的根神经在他的语言的刺激下越长越长，越来越坚硬。

柳仙客伸手想把那家伙摆平，却见月正元停下铅笔望着他笑，他觉得是个羞辱，喊道：“你拿笔画老子啊！”

“我就是看你硬到哪里？你硬到那，我画到那！” 月正元喊道。

柳仙客不再骂了，向月正元比划着什么——在月正元身后十多米的地方，四个扛着长枪的鬼子。月正元不懂，还在抓紧画图。等月正元画完了这个点的图示，被四个鬼子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