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一夜一天没有见到月正元了,那相思的苦,那怨恨的泪,让她如何吃得下?早先像鲜乳汁刚洗过的红唇起了血泡,她知道一天连一滴水都没进!她伸出修长白腻的手去揭嘴唇的泡,突然听到厨房里的老爹轻微的咳嗽声、铲子与铁锅的碰撞声。接着,那种熟悉的葱花炒鸡蛋的味道透过窗子袭来,那是她儿时最喜欢的味道。在农家院子里,这鸡蛋只有生孩子的孕妇和没有母乳的婴儿吃到,而在杨府大院,每天可以吃到。但老爹亲手做的鸡蛋,杨燕多年没吃到了。不知为什么,今天一闻到这味道,就翻肠倒肚得难受,似乎还没有吃那东西就奔向喉咙,她想吐,但什么也吐不出来了,腹里早空空如也,只有咕噜的肠胃不情愿地告诉她,这样下去不饿死,也渴死。
杨柳公跟着那葱花炒鸡蛋的美味儿进了闺房,她端着一瓷盘子蛋和一碗米汤,埋怨中夹着恳求:“吃早饭吧。让你不和月正元来往,你不高兴;现在发生这样的事,你心里又难受。你什么时候会理解老爹的良苦用心?”
老爹给了她一个漂亮的脸蛋、苗条的身子,但是她不了解她的追求,也不知道她伤痛的心。如今月正元为了一个窑儿背叛了她,她都有可能把爹给她的废了!
杨柳公越是关心,杨燕的心就越刺痛,她看着那盘子鸡蛋毫无胃口,慢慢地说:“爹,我想吃,但吃不下。”
杨柳公又咳嗽起来,怕痰脏了盘子,忙转过身,流着泪水说:“他把燕儿伤得不轻,一切事情也许不是她们说的那样,要等杨叶鸣回来问明白了再说。”
“嗯。叶鸣哥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无风不起浪,一个晚上,一个屋子里,一男一女会怎么样啊!爹!”杨燕想抬起头和老爹争辩,但一点儿力气没有。
“傻孩子!前天晚上,燕儿不是一直和正元在一起吧,他没敢欺负你吧。月正元是个好娃子,整日骑在马背上东奔西跑、风吹日晒的,爹都心疼,不必说柳莲这些青年姑娘了。”
“可昨晚上是他和柳莲在一起,不是您燕儿和他!柳莲什么人啊?第一次跟杨叶鸣哥来杨府,就那个了。当初,燕儿就在隔壁。”
“或许,这事儿不能怪正元。”
“他还是老师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不是老爹不近人情。我也担心正元天天和那样一群女孩在一起,早晚会出事。现在出了,说明他没有福气。我们的杨燕还没有和他定亲吧。好聚好散,现在我们没什么损失,别再想人家了!请你体谅我的苦心,现在不理解,将来会的。”杨柳公放下盘子、碗筷,说:“你不体谅我,爹也理解。你在爹这里永远是个孩子。吃点吧,喝点米汤也成,你看嘴唇都起血泡了。我走了,听话,燕儿!”
杨燕知道老爹是哭着走了,她为了爹也该吃一口,然而闻着葱花味的鸡蛋就想吐。她看着镜子里无奈、悲伤的样子,将镜子盖在盘子上,才感觉好受了一些。进食是为了活着,活着是为了爱情。没有了月正元,活着还有什么爱情;没有了爱情,还活着干什么;既然不再活着,还进食干什么?这个家,这个大浴河还留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