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的手开始哆嗦,打开文件夹的时候简直心惊胆战,就差没把心里不停念叨的那句阿弥陀佛给说出口了。
然后她看见了账单上的那串数字,震惊之余,整只手都颤了颤,那叠纸张从手里滑落出去,铺了一地。
二十三万七千五百三十二?
秦真费力地消化着这个数字。
程陆扬的眼神由始至终都很平静,看见她哆哆嗦嗦、面如菜色的样子时,微微有些鄙夷。恰好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咖啡,他拿起那杯拿铁喝了一口,三块方糖的甜度刚刚好,咖啡香浓馥郁,令他眉头一舒,心情大好。
这也是他选择在分手之后依然每天都让方凯从这里替他打包咖啡送上楼去的原因。
不急不缓地放下咖啡,他微微一笑,“秦小姐,我的信用卡号也在那叠账单里,如果你确认账单准确无误后,那就麻烦你把钱打过来,我希望这件事就此结束,没有后续了。”
秦真终于从惊吓里缓过来,哆哆嗦嗦地弯下腰去捡那些纸张,坐起身来的时候,像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面红耳赤地问了句:“可以分期付款吗?”
程陆扬顿了顿,“分多久?”
“半年行吗……”看见对方脸色不太好看,秦真赶紧改口,“五个月,五个月就好……或者四个月也行……”
程陆扬沉默了片刻,定定地盯着她,“不好意思,你当我是同行吗?分期付款?你买房子呢?”
秦真大窘,只觉得尴尬至极,可想到自己的经济状况,又只得低下头去低声解释:“事实上我不久之前才买了套房子,手头没有多余的钱,再加上之前买房子还借了一些,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去借了……程先生,我不是想赖账,只是想说,如果那点钱对你来说不急着用,麻烦你宽限几天行吗?就当是举手之劳,我……我肯定会还的。”
她一边说,一边满怀希冀地抬头偷看他的表情,可看到对方始终维持着无动于衷的神色之后,心头还是忍不住凉了半截。
程陆扬放下手中的拿铁,淡淡地站起身来,在秦真面红耳赤的状况下,充耳不闻地走掉了。
“……”秦真看着那个拽得跟条霸王龙一样的背影,真想把手里的咖啡给他砸过去。
偏偏收拾完东西准备走人时,服务员还礼貌地来到她旁边友情提示了一句:“您好,请结账,一共是一百七十五元。”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绝知此事要躬行?她今天算是大大的明白了!
憋着一肚子难受出了门,为了节省出租车费用,她开始大老远的往地铁站走,半路接到了刘珍珠的电话。
才刚叫了声“刘主任”,就听对方没好气地冲她嚷嚷:“秦真!怎么又是你?你知不知道刚才又有客户投诉你?这回倒是不迟到了,学会耍大牌了是吧?我跟你说,你出来干这行就别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摆什么脸色装什么傲娇啊?还说什么换个员工继续带人看房子,你这就跟出来卖的拒绝接客有什么两样啊?”
噼里啪啦一大通难听的话跟炒豆子似的全部倒了过来,秦真心里本来就憋得慌,这下子更是要爆炸了,习惯性地忍气吞声道了几句歉,谁知道对方完全不理会,还是自顾自地说她的。
秦真一下子情绪失控了,也不说什么,索性爽快地摁下了挂机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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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一片晴好,就连这座雾霾严重的城市也难得地显露出一小块蔚蓝色的天空出来,可她茫然地走在街上,忽然觉得人生晦暗至极,看不到一丝希望。
收件箱里还摆着几条短信,妈妈问她这个月的工资下来没有,家里刚给弟弟交了贵族学校的学费,这个月恐怕得过得紧巴巴的了;然后是弟弟发来的那条偷偷诉苦的,说是他的耐克球鞋已经磨破了,下个月校队又有比赛,他想买双新的,但妈妈不给买。
钱钱钱,就好像离了钱这个地球都转不下去了,她气鼓鼓地握着手机走进地铁站,找到位置坐下来以后,又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刘珍珠发了条短信:刘主任,不好意思啊,刚才忽然没信号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改!
其实她不是看不出刚才她一个劲厚着脸皮求情时,程陆扬那种不耐烦和略显轻视的眼神,她比谁都清楚贫贱给人带来的低人一等。
她也不是没有脾气,凡事都能忍,可这个世道有它的规则,你处于这样的位置是没有办法辩驳的,就好像她也希望自己能硬气一点,但那就好像早泄的男人一样,不吃伟哥就硬不起来,她要是腰包里没钱,也没办法硬气起来。
所以她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