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雅枫要公开甩卖高劲松,这让深圳人感到了压力,也感到了危机,压力来自别家俱乐部的竞争,而危机则来自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要与一名优秀的球员擦肩而过。
“深圳人太精明了,太会精打细算了,他们做什么事都要想想自己付出了什么,而自己又会得到什么,他们不会和陕西天河盲目地砸钱竞争。”姚远向不甚明了的高劲松解释道,“当然他们也没那么多钱和陕西天河远争夺你,更不要说还有一个钱多得找不到地方扔的省城明远。他们准备在下周一向武汉雅枫正式报价一百二十万,最后的底限是一百五十万,要是超过这个数,他们就准备放弃。他们完全可以用这笔钱去找到好点的外援。”
高劲松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深圳蓝天会因为他的转会操作曝光而对姚远发那么大的火。可深圳人就不怕找来的外援不合用?或者那外援干脆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水货”?
“‘水货’也比大家一起比谁更加‘钱多人傻’来得好听。”姚远说道。他倒没忌讳这样说其实是把高劲松放到了一个很难堪的位置上。“要是再有一两家俱乐部也掺合进来争夺你,说不定你的价钱能再翻一番——你有这个条件,年轻、身板好、技术过关、作风硬朗、难能可贵的是,还有领袖气质——这不是我说的,是深圳蓝天的主教练说的,蓝天俱乐部里他的态度最坚决,看那架势,即便把蓝天预备花在夏天转会市场上的钱都花在你身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不是你的经纪人吧?你敢肯定你们俩不是亲戚?”
这话让高劲松笑得差点没把电话掉地上。
临收线之前,姚远郑重地说道:“劲松,你再加把劲,再踢两场好球,无论是来深圳还是去西安或者回省城,哪怕留在武汉,你也要再争取出那么两回彩,只要争夺你的俱乐部再多两家,你的事办起来就更加游刃有余,提条件要待遇就更顺理成章,那时也不怕那些俱乐部不答应。”
这个不消姚远告诉他,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他一定会抓住眼前的机会,一定会用自己的表现来让武汉雅枫感到后悔。嘿!谁让雅枫那么不待见自己呢?他就闹不明白,雅枫俱乐部到底是谁和自己过不去,为什么自己每每出彩一回,他们就想甩卖自己一回呢?
他一头为自己的遭遇而愤愤不平,一头伸出脚去胡乱划拉着拖鞋。
他走到窗户边拉扯开了厚厚的窗帘。
刺眼的金色阳光立刻洒满了整间屋子。
宿舍楼不远处的几块草坪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训练,那是雅枫的二三线球队和两支少年队,时不时还有一两声哨音响起来,那是这些球队的教练在给他们做指导,或者纠正他们不正确的动作。
高劲松扭腰拧胳膊踢腿地舒展着还有些懒洋洋的身体。
然后他看见了言良成。这个刚刚经历了队员的背叛同时又赢得了一场让人信服的比赛的代理主教练如今就站在几块草坪的结合部,揣着两手注视着一群正在做短途冲刺练习的小队员。距离远了,言良成脸上的神色看不大清楚,不过高劲松完全可以想象到言良成的神情,一定和他平时带自己这些成年队队员们一样,一丝不苟又细致入微。
这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遭遇的人,他们都是被被武汉雅枫抛弃的人,他们之间的区别仅仅在于一个是球员而另一个是教练,一个马上就要离开而另一个则还要在这个地方多呆上几个星期。
高劲松忽然对言良成产生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尊敬。要是被无情地背叛的人是自己,要是自己的朋友会在无数人面前让自己无法收场,要是他知晓自己在雅枫的时间只能用小时来计算,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象言良成这般从容地站在几块场地中间,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督促指导队员们训练。
他很想知道答案。
言良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目光朝这个方向望过来,他几乎能感到言指导的目光里有着很复杂的成分,惊讶、欣慰、赞许,还有黯淡和伤感……
他不知所谓地朝着言良成的方向点点头咧咧嘴,就逃一般地回了房间。
一股犹如针扎一般的疼痛突然从他的脚踝处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