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担心自己在这个世界短寿,可以忍受心肺的痛苦,但我只担心,我若死了,他该怎么办?
我已经选择了道路,那么再和家人有过多的牵扯,只会让你们在那天更加痛苦。
哥哥们已然如此,何况是父亲。“您要实在不放心,就让崔叔来看看我吧,他不是常去杭州找大哥。”
方步亭没说话,因为他在电话那头哽咽了。
我为孔宋两家运送财产,结果你们把我女儿逼到这个地步,这是什么世道?当年的我到底是怎么样的鬼迷心窍,才会认为这是应有之举。
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些烂账就让天下人看看吧。湘意立志要陪着孟荧,可她照顾人的本事实在欠奉。但她有牺牲自己娱乐他人的精神,“我跟你说啊荧荧,千万别觉得是我再陪你,其实你救了我才对。”
“你知道吗?自从你给的高产粮食收获了一季之后,我天啊十里八乡都疯了,我的那些嫂嫂们日夜睡不安稳,可你知道我最大的侄子才七岁,至少要十年后才能支撑门户,这些年胡家那么一大家子肯定是都靠着小秋哥呢。也不知道哪个碎嘴的婆子说的,嫂子们竟然也听进去了,非要撮合我和小秋哥。我不乐意,他也羞得见了我就躲,我也早烦的不行了,正好在你这里躲躲。”
孟荧被她逗得直乐,也只有辣妹子这种性格,才会毫无忌惮地把这种事细说。但仔细想想,这何尝不是她对婚恋悲观的一种表现,因为不在意、不相信,反而说的不在乎。
像她,当年未生情时,能当着几千人把一声“六哥”叫的千娇百媚、宛转动听。而现在,提一提都是疼。
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为自己打气,撑下去。
六月小麦熟,西装革履的崔主任从北平赶来,与之同行的还有谢培东——她的姑父。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等到见面时孟荧能勉强下地了,“姑父,好久不见。”阔别十年已久的内侄女,开口就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倒是让谢培东有些讶然。
不是因为她反应不正常,而是太正常了,这一年多来这孩子每次粉墨登场都有种混不吝的气质,让人差点忘了,她当年是那样的乖巧,在一群孩子里年纪最小,也最乖巧。粉嫩地如洋娃娃,让人看着就心疼。
可惜,那样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了1937年,永远停止在那场大轰/炸之后。
那之后,每个人都伤痕累累,不由自主。彼此生恨,飘零如流水。
顺利隐藏了自己一生的谢培东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像一个普通长辈一样细细问了她的病情,还对旁边一看就在照顾她的胡湘意、宫庶表达了感谢。
这是正经长辈,两人自然也回礼表达尊重。
孟荧平和地和他对话,看他说话时也一副淡定的样子。仿佛睡也不着急,就如同这夏日山城的露水一样,自然而然地随着太阳高升而干枯,没必要多说,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但其实孟荧能不急吗?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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