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茫茫一片,方飞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回头望去,大门消失了,站立的地方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南北东西。
远处聚集了一群人,简真和禹笑笑也在其中,个个光彩亮丽,身处一片纯白,俨然彩笔新画,简直不像真人。
“哼!”巫袅袅从“画像”里跳了出来,“臭裸虫,你还有脸来?”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方飞,那样子就像一只茶壶,“待会儿你拜斗,一颗星都不会亮。”
禹笑笑忍不住反驳:“亮了一颗怎么办?”
“那一定是老天爷瞎了眼!”巫袅袅不屑地撇嘴。
“你少得意了,”简真怒火上冲,“你哥哥……”方飞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大个儿发出呜呜闷叫。
“我哥哥又怎么了?”巫袅袅狠狠毒毒地盯着方飞,“他不是被你害死了吗?”
“不对,”禹笑笑接口说道,“你哥哥不是方飞杀的,他被魔徒吃掉了元神。”
人群骚动起来,考生个个震惊,就连天素也失去了一贯冷漠,抿嘴瞪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你……”巫袅袅使劲一跺脚,“小爬虫你胡说八道,天试院怎么会有魔徒?”
“千真万确,”禹笑笑豁出去了,冲着众人宣布,“我们看了‘天眼符’,你哥哥变成了一只蜕,他在火宅里追逐方飞。”
群情哗然,有人目定口呆,有人失声惊叫,更多的人却是惊疑不信。
“你撒谎,”巫袅袅眼都红了,刷地抽出符笔,“小爬虫,我杀了你!”
“巫袅袅,”皇秦厉声说道,“把笔放下。”
“她诬蔑我哥哥!”巫袅袅扁了扁嘴,眼泪流了下来。
“万一是真的呢?”皇秦问。
“你居然相信她?”巫袅袅恼怒地看着白王太子,“相信这个爬虫?”
“我相信证据,她如果诽谤,你可以告她,”皇秦盯着女孩目光冷峻,“把笔放下!”
巫袅袅畏缩地看他一眼,慢慢收起符笔,气咻咻望着禹笑笑:“小爬虫,我跟你没完!”
“随时奉陪!”禹笑笑满不在乎。
“哟哟哟,没打起来?真没劲儿!”一个声音在天上轰鸣,“白虎皇秦,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臭小子!”
皇秦皱了皱眉,方飞抬头望天,忍不住问:“谁在说话!”
“你问我是谁?”尖啸刺耳,白色里蹿出一道长长的青光,风驰电掣地飞到众人头顶,青光褪去,露出尺许长一支大毛笔,笔管斑驳,笔斗泛黄,笔头上的白毛稀稀拉拉,看上去就像一支破破烂烂的大扫帚。
巨笔轻巧地一勾,画出一张圆乎乎的面孔,两只眼睛你冲我撞,两条眉毛像在跳舞,鼻子踩到了嘴巴,嘴巴又反咬了鼻子。
圆脸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眉开眼笑地唱起歌来——
“我是笔妖老糊涂,生来不知父和母。
老支收来袖里藏,降妖画画两不误。
青山绿水抹一抹,日月星辰涂一涂。
三光仍在流水去,可怜老支化枯骨。
从此成为自由身,几十万年一倏忽。
八非宫里度日月,天籁树下打呼噜。
神仙笑我太懒散,我笑神仙不知足。
古今只是梦一场,天地不过画一幅。
九颗星星天上悬,要跪要拜随你便。
先从这个门儿进,再从那个门儿出——”
歌还没唱完,方飞忽觉脚底一空,笔直掉了下去。他心惊肉跳,转眼一瞧——所有的考生都在下降,皇秦、天素也不例外。
嘎的一声,方飞身下一沉,一只仙鹤无中生有,把他稳稳地托了起来。
仙鹤翩然向前,方飞满心疑惑,搂住仙鹤的脖子四面张望。他发现每一个考生都骑了一只仙鹤,简真得意洋洋,一手揽着仙鹤脖子,一手冲着他连连挥舞。
天地间发生了巨变,纯白的天空涌现出一团团淡青色的云烟,下方山峦峰岭拔地而起,一座紧接一座,仿佛一条长龙在追赶仙鹤。方飞不及惊叹,大江大河也冒了出来,穿过崇山峻岭,卷起滔天白浪,撞上刚刚崛起的山峰,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呵呵呵……”狂放的笑声像是一串炸雷,方飞抬头望去,惊讶地发现那一支破旧毛笔占据了半个天空,笔尖涌出五颜六色,东一涂西一抹,笔尖经过的地方,山水万物纷纷涌现,无边的天地全都成了它的画纸。
巨笔用力一甩,章鱼似的吐出一大团乌墨,天色黑了下来。巨笔一股脑儿冲进夜空,刷刷刷一阵涂抹,亿万星辰接连出现,那一张圆脸合嘴闭眼,就地化为一轮满月,明媚的月光洒落下来,考生与仙鹤都披上了一层缥缈的银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