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依旧沉缓地答道:“十年前,有很多人死在了藏涧谷中,有的是被人杀死,还有的是被人活活烧死……”
雪幽幽虽是在问萧玉,眼睛却一直在暗暗观察着慧念大师的反应。
这位大师本来一直容色平静地独坐一隅,默诵着经文。然而,当他听到萧玉说起那些被烧死的人时,不禁想起,昔年皆因自己的一念之差,未能阻止住雪平皓的暴虐行径,才引得萧天绝狂性大发,致使那么多人为此丧命——
再是古井无波的心绪,也禁不住被那件血腥的往事骤然搅动,慧念大师诵经的声音不由微微一顿,低叹了几声:“罪过,罪过……”
如此一来,雪幽幽心中的疑虑顿消。看来萧玉所说的确是实话,应该是自己太多虑了。虽然这小子心志之坚忍超乎常人,可终究只是一个毫无内力的病弱少年,根本无法抗衡丹毒的**之力。
“萧天绝究竟让四大神僧替他隐瞒了什么秘密?”
“家师所修习的天绝功极易令人走火入魔,需要用一种特殊的武功心法才能化去,而这种武功心法是隐族人的不传之秘,所以家师带我找到了藏涧谷,向隐居在那里的隐族人学习那种武功心法。谁知四大神僧和忠义盟的人也找到了谷中,他们制住了家师,又要将被捉住的那些隐族人全都放火烧死。家师在急怒之下出手伤了四大神僧,并且杀死了包括忠义盟盟主雪平皓在内的所有忠义盟的人。”
“你是说,伤四大神僧、杀忠义盟的人皆是萧天绝一人所为?这怎么可能?!若是他有如此功力,开始时又为何会被四大神僧所制?”
“当时家师突然间走火入魔,出手形如鬼魅,无人能抗——”
“那最后他又是如何被捉,并被废去了武功?”
“稍后家师清醒过来,看到自己亲手造成的惨烈之局,实是痛悔不已,遂与四大神僧立约,任他们废去了自己的一身修为。”
“原来他是自愿被废去武功,以此换来四大神僧替他保守谷中的秘密——”雪幽幽忽然顿住了话语,再次疑惑地盯着萧玉,“慧念大师曾说过,你当时已是受伤昏迷,又怎会对后来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
“这些都是在被囚济世寺中之时,家师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
雪幽幽喃喃地念了一句,心中却在想,看来是上天也愿助我替永王伸冤,竟是让萧玉自己选到了那颗无尽丹。这样一来,我不但能问出那件旧案的真相,还能知道藏涧谷之秘,真乃是一举两得!
竭力按捺下激动不已的心绪,雪幽幽一边清理着自己的思路,一边用平稳的语调继续逼问萧玉。
“隐族人藏匿大裕境内之事,已是屡见不鲜,而浩星潇宇与隐族人勾结也是由来已久,之前皇上也应该早有耳闻,想是念及他有军功在身,且皇上与他还是骨肉至亲,遂并未予以深究。可是后来,浩星潇宇化名萧天绝,变身成一个江湖人,数度为了维护隐族之人而大肆杀戮忠义盟所属,皇上想必是再也无法容忍他的所作所为,才会派四大神僧去拿他。如此说来,这所谓的藏涧谷之秘,竟是根本没有丝毫秘密可言,为何萧天绝却一定要四大神僧为他保守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呢?”
“这些秘密对于家师而言,确是无关紧要,然而对我而言,却是事关生死。因为我不但练了天绝功,也练了隐族的内功心法,而隐族的内功心法,只有身具隐族血脉之人方能习练。”
雪幽幽这才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你才是那个所谓的藏涧谷之秘!没想到你竟是隐族人!难怪慧念大师当年竟会对一个年幼的稚子痛施辣手,毁去了你全身的经脉——”
顿了顿,她继续追问道:“那种特殊的武功心法到底是什么?竟能够化解天绝魔功?”
“是离别箭。”
雪幽幽登时一惊,“离别箭?!凌天的离别箭?那凌天是否还活着?难道那位被传为天神一般的人物,竟也败在了四大神僧的手里?”
就在这一连串的追问过后,萧玉却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雪幽幽怔了怔,忙算了算时辰,从她开始提问到现在,刚好过去了一刻的工夫。虽然没能打听到关于凌天的消息,令她多少感到有些遗憾,但毕竟此事与她所谋之事并无多大干系,况且来日方长,早晚她会将萧玉所知道的一切秘密全部榨干……
想到这里,她不由满意地一笑,对萧玉道:“看来这无尽丹果然名不虚传,其**之力确是霸道至极。萧玉,既然你今日已对本座知无不言,本座便不会再多加为难于你。你还有十多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考虑清楚,是在下次丹毒发作前就说出三十二年前那件旧案的真相,还是非要等到再经历一番苦楚之后方才吐实?”
萧玉依然沉默着没有答话。
雪幽幽料到,他此刻应是在为方才迷乱之际说出了藏涧谷之秘而悔恨不已,便也不想再继续迫他,只是在临走前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说出那件旧案的真相之后,本座便会给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