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神色一动,道:“时局至此,再难转圜,不如破釜沉舟。那郑芝龙也是也野心之辈,又曾是海盗,没有什么道义,只有利益可以动其心。不妨任命其为福建总督,都督福建一切军政要务。”
“不可!”史可法驳道:“阮大人此举乃是养虎为患。把福建送给郑芝龙,一则于国法不合,二则阮大人又怎能料定那郑芝龙不会成为第二个逆贼!?”
“糊涂!”
阮大铖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办法不成?莫不是还要带兵去凤阳跟逆贼打一场?!”
史可法气得须发张扬。
阮大铖又道:“我不能料定郑芝龙会不会是第二个逆贼,但他现在不是。嬴翌逆贼势大,是最主要的敌人,不能因为郑芝龙可能会是逆贼,就不用他,要不然谁来抵挡夏贼?!因噎废食么?!”
他向徐弘基道:“昔日霸王破釜沉舟,方能大破暴秦。今日舍一福建而赢得喘息之机,可也!”
徐弘基思忖着,缓缓颔首:“好。”
诸旧臣泰半赞同,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史可法等迂腐之辈,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徐弘基道:“稍后便遣人去福建。”便转言:“逆贼破鞑虏而大势已成,你我这里要抵抗之,福王便须得有一个安置,以便于名正言顺。我意劝进福王,登基称帝,承洪武之大统,统御江南诸州府,凝聚一心,共抗逆贼。”
事到如今,福王的事,必须要有一个了解。如果再继续争论下去,等到北边打来的时候,就晚了。
诸旧臣心知肚明,闻言再无多说,皆勉强赞同之。
于是议定择日请福王朱由崧祭孝陵,随后登基称帝,承洪武大统。
此间议定,又说钱粮物资之事。这应天的旧臣个个家大业大,但即将拥立起来的小朝廷却穷的一笔。
只好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尽快把架子搭起来。
这一番,看似颇有成果,但在旧臣们散去之后,背对他人之时,一个个神色都极沉重。
郑芝龙可堪一用吗?能挡得住嬴翌?!
福王是明主吗?可有英明?!
众人能齐心吗?力可凝聚?
皆是疑问。
崇祯宣布明灭,便推朱由崧上位,在法理上实际站不住脚跟。只是借明廷最后一丝余荫而已。
这等日薄西山,可有盼望?
映照历史,如今的形势已大致一目了然。那嬴翌恐怕就要应验其诸夏之长的豪言了。
千余年前,曹孟德与袁绍官渡之战前夕,其麾下文武多有私信袁绍者。而此时,又何尝不是一个轮回?!
利诱郑芝龙,推朱由崧上位,出钱出粮,这一切都无法掩盖颓势。这一天之后,暗地里,不知多少人做了几多小动作。
——江南之江北的渡船上,一时间多了许多渡客。
——金华士绅郑家竟也门庭若市。
而郑家在金华的祖宅,却只有一个老仆,几个健妇而已。即便如此,也不知多少人上门拜访,留下许多礼物,各种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