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朝辞与段誉讨论武功之时,杏子林的戏台上走马换将,表演如火如荼。先由马夫人言说她在马大元去世整理遗物时,发现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书信。信封上言说,必须得丐帮诸位长老齐聚,方能打开。她见如此非同小可,本想去见帮主,但帮主率同诸长老,到江南为马大元报仇来了,她便去卫辉城见了徐冲霄长老。徐冲霄说他马夫人将信交到他手中之时,信上火漆仍然完好,他也怕误了大事,便没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铁面判官”单正可作明证。单正左证道,他其时正在卫辉徐长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徐长老看信后,知道写信之人与太行山谭氏亢俪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二人请教。谭公、谭婆便将三十年前雁门关一事向他说明。谭婆因其师兄赵钱孙,于此事身经目击,便将他请了过来。智光和尚也是亲身参与者,便将雁门关一事详细讲明,他们如何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阻击将要到少林寺夺经的契丹武士,只是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误会,受了妄人所欺。他与汪剑通、带头大哥出于愧疚,便将那位契丹武士的遗孤,送于少室山下乔三槐夫妇抚养,这人便是今日的乔峰。带头大哥后又力排众议,为将乔峰培养成一位英雄豪杰,重托少林玄苦大师,到他七岁时开始传授武艺。乔峰十六岁时又被汪剑通收入门下,此后奇遇不断,虽有他天姿卓绝,奋力上进之固,但若非带头大哥与汪帮主处处卷顾,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成就。乔峰这才明白,他一生奇遇着实不少,很多都是自己送上门的,他遇到危难也总能逢凶化吉,本以为是自己福星高照,原来是暗中得了多方照拂。智光大师又说他接任丐帮帮主,之所以如此艰难,汪剑通试了他三大难题,让他立下七大功劳,皆因自己是契丹人之故。乔峰此时对他的身份,也信了七八分。结果马夫人又爆出勐料,在马大元遭难前一晚,有贼人上门偷盗,还遗落下了一把折扇。这扇子是乔峰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汪剑通亲手所赠,丐帮多有人见过。这几乎就是明言指明,乔峰为了不使自己契丹身份败漏,才会将马大元给杀人灭口了。乔峰一气之下放出豪言壮语,又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好兄弟,乔某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罢,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性命,若违此誓,有如此刀。”说着伸出左手,抢前向单正一抓,单正只觉手腕一震,手中单刀把捏不定,竟被夺了过去。乔峰右手拇指扳住中指,便要往刀背上弹去,这时忽听“休”的一声急响,众人都知,纵然强弓硬弩射箭,也发不出此等声响。这时就见乔峰右手一抖,竟然连退三步,“铛啷”一声,单正的这柄鬼头大环刀,竟从空落地,插在了地上。众人都知乔峰明显是要断刀明誓的,却为人所阻,致使他这一弹没有成功。乔峰右手徐徐摊开,掌心多了一枚石子。他望着石子,不觉心跳加剧,对方这枚石子力道之大,是他生平所未见还在其次,只是他刚才一时蛮劲发作,竟忘了顾朝辞之提醒,让誓言险些成了。忽听一声长笑:“乔兄果真被贼人逼得上了恶当啊!”声如雷霆,不但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就连树梢杏花也是簌簌而抖。众人皱起眉头,转头看去,只见一道青影踏着树颠枝梢,飞奔而来,更胜平地奔走。一身青衣迎风飘摇,就像是一只横掠长空的青雁,所过之处,竟连杏花都未落下一瓣。众人见他轻功如此惊人,无不屏住呼吸,仿佛呼出大气就能将杏花吹落,破坏了这份美感一般。转眼间,来人已飘然落地,越过众人漫步而来,他襟袖洒落,目光凌厉如刀,仿佛透出一股戾气,但也掩不住潇洒之态。谁人不识,正是适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血煞魔君”顾朝辞到了。他远远就见乔峰竟又要发誓,显然忘了自己提醒,自然施展“弹指神通”阻止了。乔峰被指认为契丹人,又冤枉他杀了马大元,却空口莫辨,心神有些散乱。可他统领一帮,并非有勇无谋的莽夫。一见顾朝辞如此气定神闲,心知此人若是还愿帮他这个异族人,必能对此事有个了断。遂双手一抱拳,朗声道:“顾兄弟,乔某刚才听智光大师讲了一场雁门关血战,被指认为契丹人,这非但有众多武林前辈证言证词,这有先师汪剑通亲笔书涵为证,基本**不离十,你可还愿助我一臂之力?”众人有人以为乔峰与顾朝辞,本就是一伙的,肯定都是契丹人,见他如此询问顾朝辞,均是不胜惊怪。顾朝辞昂手迈步长笑道:“何出此言?你纵是契丹人,那也是以后的事,与今日这场大阴谋,可是毫无关系!”乔峰素来心宽,一听这话,忽然大笑道:“今日乔某若能得证清白,得脱大难,自当与阁下共饮三碗。”顾朝辞一摆手道:“气魄小了,三碗哪够?”两人自顾谈笑,旁若无人,丐帮众人看在眼里,均是心生怒气。他们听了智光、徐长老等人的言语,心情也都混乱异常。有些人先前已然听说乔峰是契丹人,但始终将信将疑,旁人则是此刻方知。眼见证据确凿,连乔峰自己似乎也已信了。那就不是一回事了,毕竟大宋与契丹有着强烈的国仇家恨,对他以往之敬意,便澹了许多。至于谭公谭婆、智光和尚、单正等外人想法又不一样了,各各叹息,均想着:“北乔峰英雄了得,威震天下,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契丹人,又身陷杀害丐帮副帮主之嫌疑,眼看就要不容于天下。如今却要靠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小子救命,唉,可悲可悯,莫为之甚!”徐长老忽地说道:“顾公子,你与乔峰究竟有何瓜葛?莫非也是契丹高人?”他生平见事极快,纵然年老,心思依然锐敏,一瞧四周众人神色,登时明白,若想坐实一切,让乔峰无法翻身,必要让顾朝辞也成为众失之的,那么他的话就没人信了。到了此时,他说出这话,众人反而不觉有异。毕竟顾朝辞武功如此之高,以前却从未听过其名声,的确很有可能不是中原人。顾朝辞“嘿”了一声,举目扫去,人群四方林立,马夫人白衣卓立,格外惹眼,毕竟女要俏,一身孝吗!两人目光交接,顾朝辞微微一笑,眼里大有嘲弄神气,马夫人心子顿时一颤。顾朝辞转眼又横视一周,定在徐长老身上,眼中精光乍现,徐长老纵然身在丐帮兄弟包围之中,为他目光所逼,身子也登时打起了哆嗦。顾朝辞目光一抬,晒然笑道:“徐长老你心里再想什么,乃至于马夫人还有其他人做过什么,都难逃顾某这双法眼!只是可惜了这些在场诸位,本来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男儿,有的死的不明不白,有的就成了卑鄙小人手中利刃。”“不要怀疑,我的意思就是:昔日雁门关一役如此,今日杏子林亦是如此。咱这丐帮虽有天下第一大帮之称,但也不乏一些忘祖之人、弃义之辈,身居高位却持身不正,轻义重利,作奸犯科,贻羞天下!”众人见他如此大言不惭,无不困惑,可只稍默,叫骂声顿时四处响起。辽国和大宋仇恨纠结极深,丐帮弟子死于辽人之手更是不计其数,如今自家的大英雄乔峰竟是契丹人,让他们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可念及其以往恩义,终究不好恶言相向。但对待顾朝辞就不一样了,自然老实不客气。可顾朝辞仿佛就是一个聋子,对叫骂声竟好似无动于衷。可他越是澹定,徐长老等人越是恐慌。徐长老威望最高,丐帮事务眼看就要听他摆布了,摆手止住叫骂,沉着脸说道:“顾公子,你既然不愿讲明你之来历,老夫敬你一身武功,也不敢强求。可乔峰之事乃我丐帮家事,不容他人插手。试想,倘若我等也去插手你的家事,你又当如何?”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很是悠然道:“在我顾朝辞眼里,天下人管天下事,哪有什么内外之分?徐长老若想干预在下家事,只要本事够大,我除了听之任之,又有什么法子呢?”。他这话狂的非同一般,这不明显就是说,我顾朝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又能奈何得了我?徐长老怒极反笑道:“这么说,顾公子干预本帮家事,就是仗着武功盖世了?”“武功盖世,何以克当?目前为止,当今世上只有一人,才配这四字称呼,我还有些许差距!”顾朝辞微微带笑,目光澄澈如水,仿佛这不是谦虚之言。他又接着道:“不过顾某虽然不才,盖一盖天下九成九的人,那还是没有问题的。徐长老,我念你年老,昔日为丐帮多多少少有过些许微劳,本着尊老爱幼之美德,再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切实把握住。你若心中还有一丝丐帮情分,亦不想彻底身败名裂,死的苦不堪言,最好做一个敢作敢当的好汉子,自个将一切不齿之事说出来。也免了我动手费事,否则到你后悔之时,莫怪我这个年轻人太过心狠毒辣!”在乔峰身世未明之前,顾朝辞早都说过徐长老做出不齿之事,而今他又旧事重提,众人均在猜想,徐长老究竟做了何事?一时杏林中一片静寂,唯闻各人沉重呼吸之声。徐长老盯着顾朝辞看了又看,终究不愿就此俯首认输,忽而笑道:“这么说,阁下是有十足把握,能够自圆其说了?”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本不想让人知晓,咱们丐帮之所以先是副帮主惨死,帮主眼看也要退位以避嫌,乃至等会还等处置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老舵主。试问此种一切,却皆因一个水性扬花的蛇蝎妇人,勾引了几个淫邪之徒,陪他们睡了几觉而起,丐帮会不会从此为天下人所笑?但我一腔真心终究错付了!”丐帮众人先听顾朝辞说“水性扬花的妇人”,此刻又听勾引位高权重的长老舵主,几句话一凑合,难道此人是……一有此念,齐声大哗,眼光不免便向俏生生的马夫人,以及那些白须飘飘的长老、几位舵主射了过去。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难形容。盖因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而江湖上的好汉如犯了色戒,更为众所不齿。若是所说不假,长老们不讲道义,勾引自家兄弟的妻子;这女人不守妇道,背夫私结情郎,别说马大元死了都是清名有损、大无光彩,就连以后丐帮弟子都没法做人了,过了好半天,纷扰声才渐渐停歇。忽见马夫人举袖拭泪道:“大元,你一走,我就被人如此污蔑,我……”全冠清更是大喝道:“兄弟们岂可听信,一个无名之辈的一面之辞……”顾朝辞侧目斜视于他,冷冷打断他的话道:“你为何这么心急?你在怕什么?这莫非就是做贼心虚?你看看几位长老,他们同样被人怀疑,却一派镇定,为什么?固然绝大多数人,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你的某些同道中人,定力就比你强多了,是吗?徐长老?”他看着徐长老问出最后一语,老头这时后心已经湿透衣襟,只是再强做镇定,心里默念:“他是再诈老夫,他没有证据,绝对没有证据……”顾朝辞又笑了笑,看向丐帮弟子,甚是洒然道:“全冠清说我是一面之辞,这也有理,那我想问,马夫人亲口证言算不算?”“若有人敢杀人灭口,出手阻止,那就是不言而明了,乔帮主,你可看好了,谁不敢让我问话!”顾朝辞说着便向马夫人走了过去,乔峰也紧随其后,一双虎目掠过,徐长老、白世镜、全冠清等人都是心惊胆战,只能在心里祈祷,这是攻心之术,还是再诈我们。顾朝辞走到马夫人身前,将她端详一番,见她脸上水润光泽,唇红齿白,眸子黑白相间,晶莹剔透,心想:“果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只是太过狠辣了些,又是一个灾星,睡她之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他动念间,脸上充满柔和,轻声说道:“马大元是谁杀的?”他的声音缥缈柔和,马夫人本想也让对方拜倒在自己脚下,才与他四目相对,哪知对方一开口,顿时感觉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气力。她也非一般女子,顿知不妙,心一发狠,咬了一下舌尖,神志为之一清。可也只维持一瞬,脑海中似有迷雾飘来,许多景象纷纭迭起。她是如何与白世镜偷情被马大元发现,对方怎么装做若无其事,结果她给马大元下了‘七香**散’,然后白世镜捏碎他喉骨,便装作是姑苏慕容氏以‘锁喉擒拿手’杀了他,这番情景心里一过念,言语仿佛就在舌尖上打转。丐帮众人眼见顾朝辞一开口,马夫人仿佛陷身噩梦,脸上惊季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无不震撼。顾朝辞望着马夫人,心中也有一丝佩服。他创出“摧心**”这等摇魂荡魄的奇功,绝不是为了对付这等不如流的货色,只是今日非得如此不可。可此功摧人神智,他也只敢用一份力,不敢再多,生怕用力过勐,将对方这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弱女子,给直接变成白痴。但同样的力道,对付王语嫣就轻轻制服了,这娘们儿竟然还能抵挡的住,可见心智之坚更胜王语嫣这个博学才女了。有鉴于此,顾朝辞又再加了不到一分力,目射奇光,语气却很悠然:“天下兵刃以及武学裂肤断骨时,血溅当场,有目可睹;可我这摧心**伤神断心,**荡魄,无迹可寻;你抗拒越深,心志受损越大,乖乖说出真话,还能落个痛快。嘿嘿,若再抗拒下去,难免发疯发狂,非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会变成一个天下最肮脏、最丑陋的女人!”马夫人这副蛇蝎心肠,自然胜过普通女子千百倍,可毕竟不会丝毫武功,若非顾朝辞生怕用力过大,她焉能抵抗到此?而今听着对方娓娓话语,本就昏昏沉沉,一面睡意如潮,但一方面又清楚明白,一听自己会成为最丑陋的女人,成为疯子,这样怎么可以?她一向以美貌自负,如何能够容忍?一时间如何杀死马大元的那段记忆,有如沉沙从心底一涌而起,她心里是这样想的,这若干话语,也就从嗓子眼里说了出来:“马大元是白世镜这个老色鬼与我一杀的!”。这时白世镜一听对方说话,大喝一声:“胡……”一掌想要击向马夫人,可乔峰就在顾朝辞与马夫人身旁,白世镜一个“胡”字都没吐完,他便一掌凌空拍出,封了其穴道。马夫人将如何杀害马大元之事,刚一说完,顾朝辞便收了**,马夫人便感浑身之力都被抽了出来,瘫倒在地。顾朝辞拂袖一挥,袖中施展一阳指便闭了她的穴道,就这一下非但行动不得,哑穴也给封了。他又转眼看向徐长老,似笑非笑道:“老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让你说?亦或我再问问康敏,让她将你与她之间的风流韵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徐长老眼见顾朝辞有如此神术,早已面如死灰,本想一死了之,但一听最后一句,顿时一个激灵,他死了能代表什么?康敏不还得说吗?顾朝辞说着目光一转:“全舵主,你又往哪里去?”全冠清虽不知马夫人与白世镜有染,两人合力杀了马大元之事。可他干的事也不光彩,一见顾朝辞竟懂此等邪术,只需开口问人,就能知道一切,又有乔峰在保驾护航,偷袭杀人灭口都做不到,那还有何施展腾挪的余地?自然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他刚想退步躲藏,不料刚欲提脚,顾朝辞话音未落,他左腿内侧“白海穴”上一麻,随即呆立不动。这样一来,全冠清固然惊怒交迸,旁观众人也无不讶异。只有一些精于暗器听风之术高手,听到极轻的嗤嗤之声,知是顾朝辞发出金针之类微小暗器,打中了他的穴道,但两人相距五六丈,不见他臂晃手动,这又是如何发出的?他们哪知顾朝辞在衣袖中弹指发针,金针穿破衣袖,再打敌人,无影无踪,倏忽而至,对方又有多少道行,哪里闪躲得了?这时徐长老叹了一声道:“顾公子,你既然一切皆知,为何不直接言明真相?非要我等出了这等大丑,又将一切抖落出来!你适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丐帮声誉着想,呵呵,我想问你,乔峰是契丹胡人,那不错吧?可没冤枉他吧?”顾朝辞嘿然一笑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徐长老垂眉吊目道:“老朽今日是没脸活了。也隐瞒不了,我见了马夫人后,的确为她姿色所迷,上了她的贼船。可我也有为丐帮基业着想之心,我想问顾公子与诸位兄弟一句话,究竟是是丐帮声名要紧呢?还是乔峰个人声名要紧?”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说,我既然为丐帮声名着想,就该对你们这几个无耻之徒所做所为,视而不见?就让乔峰背着这么一口大黑锅,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反正他是契丹人!”徐长老点头道:“难道不该如此吗?人生在世,大事为重,私事为轻。咱们要讲大义,不讲小义。大宋兴衰存亡是国家大事,丐帮声名荣辱更是涉及数万兄弟,自也是大事。至于众兄弟间的义气交情,与之而较也只能算小事了。况且乔峰还是契丹人,那还有什么交情可说?老夫逼他退位,又有何错!?”顾朝辞睨视于他,叱笑道:“兄弟义气是小事,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与马大元的遗霜,搞在一起了?似你这种将江湖道义、品格节操尽数抛却之辈,还有脸提这里什么大义小义,我也不知当年的汪剑通与他之前的帮主,真是长了怎样一副眼睛,能让你这等重利轻义、见色忘义之徒,身居长老之位?”。他如此怒斥汪剑通,丐帮众人心中虽怒却也无话可说,的确,这都什么玩意儿?就连乔峰一向对恩师敬重,却也不知该如何为师父挽回点面子。顾朝辞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咕冬咕冬”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又接着道:“你身为丐帮长老,若真有一丝维护丐帮名声之心,在收到马夫人之信时,就该将它烧掉,再一掌毙了这个无耻贱妇!岂能广邀武林中人,让他们都来参与此事?明明是你这老儿,人老心不老,贪图兄弟媳妇身子,下贱至极!今日死到临头,必得身受极刑,还在这鼓弄唇舌,狺狺狂吠,我顾朝辞纵横天下,闯荡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执法弟子何在?还不将这个与兄弟妻子通奸的奸邪老儿,处以千刀万剐之刑,以正帮规!更待何时?”他这一声好似龙吟大泽,众人俱是为之一震,当即应声跑出四名执法弟子,可刚走出两步,但也为之一怔,不对啊,他又并非本帮帮主?顾朝辞一声喝出,也突然有些尴尬了,实在入戏有些深了,忘了角色身份了,自己已然不是丐帮帮主!转眼看向乔峰,一拱手微微一笑道:“乔兄现在还是帮主,你看着处置吧,在下失言了!”乔峰一拱手道:“顾兄弟为乔峰证明清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这又作何说啊!”说着看向白世镜,森然道:“白长老,你身为本帮执法长老,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事已至此,马副帮主是否为你亲手所杀,当着众兄弟,你也给个明确交待吧!”白世镜早已认命,点了点头道:“是我持身不正,栽到这**贱妇手里,她给大元兄弟下了迷药,逼我杀了他!可是乔兄弟,我没有对不起你,这贱妇早就偷看了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书信以及汪帮主遗命,她先让大元兄弟反你,但马兄弟不肯。她便设计让我杀了他,后来又让我反你,我是万分不肯,就要以死明志,她一看逼我不成,便又去找了全冠清。只是我不知道徐长老,也被这小骚蹄子给迷惑了,还以为他今日所为一切,都是出于一片公心呢?”。他说着冷笑出声,极为不屑,也不知他是觉得帮中比自己地位高的,也被一个女人拿下了,还是一种自嘲。可乔峰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他与白世镜在丐帮关系最好,而今听了这话,只觉这些人都是自己真心结交的好朋友,但自己一个都看不透,真是应了那句人心隔肚皮。纵然别的长老也是如此,只一听说自己是契丹人,就全然不顾是非黑白,就起了反心,根本不给他辩解余地。显然他们的想法其实与徐长老一样,毕竟他乔峰个人的声名与丐帮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纵然冤枉了他,也是小事一桩了。今日之后,自己辞去丐帮帮主之位,与这些人一刀两断,倒也干净利落。想着又移步走向全冠清,凝视着他,冷冷道:“先前曾问你,你是从何处知道我的身份的,你说事关他人,不好言明。那现在也显而易见了,你也做了马夫人裙下之臣了吧!”丐帮众人一个个都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全冠清呵呵一笑道:“不错,她告知我你是契丹人,又陪了我三晚,我就答应她联络四大长老,反叛于你,至于那折扇也是我去你住处偷的,谁让你粗迈豪放,从来不带折扇呢?”他自知难逃一死,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很有一种光棍的感觉。乔峰点了点头,现在心中疑团尽解,却又走向了马夫人,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她到底为何如此处心积虑的要陷害自己。顾朝辞焉能不知乔峰用意,一摆手道:“乔帮主,至于这女人为何要对付你,还重要吗?你不觉与一个谋害亲夫的无耻荡妇说一句话,都是徒污我等之耳吗?快快将她剜心刨腹,以正典型,祭奠马副帮主便可!”他之所以封了马夫人穴道,就是不想让她胡言乱语,与乔峰再产生纠葛。马夫人这会一开口,必然会说实话。若说这一切,皆因双方第一次见面时,丐帮众人俱为她容貌所慑,或多或少都盯着她看,可唯独乔峰却没拿正眼瞧她一眼。结果由爱生恨,就引起了丐帮窝里反,自家人先杀副帮主,再冤枉反叛帮主,想把他赶下台来。然后又将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与精明干练的舵主处决,呵呵……丐帮声名从此一塌湖涂,丐帮中人抬不起头,不得记恨乔峰?谁让你当初不看人家马夫人的?受害者有罪论,顾朝辞在前世就经历过,强奸犯犯桉,说女人穿着暴露,引起犯罪的键盘侠们还少嘛?在这个时代,有这种想法的人,必然也不在少数!他对乔峰这个人物有几分佩服,对他的命运也有几分心疼,这才多番出手相助于他,而今真相已明、大局已定,再去问马夫人非要将一切搞个明白,实在没有意义。乔峰却是眉头一皱,他一生行事无愧于人,更无愧于天地,什么事都要弄个清楚明白,方能心有所安,可还未及开口。就听全冠清幽幽道:“这位顾公子,莫非也拜倒在了马夫人的石榴裙下,否则你又怎知其中端倪呢?毕竟你一开始目标矛头就对准了徐长老,又向马夫人直接问出马副帮主如何死的,这明显早就知道她是凶手啊!这你又作何解释?”他心中不服,又心思敏锐,早都洞察出了这点,那会势孤又有性命之忧,便也不敢说,但现在顾朝辞这一阻止乔峰询问马夫人,他陡觉有了机会。顾朝辞对全冠清这个“节奏大师”的缜密心思,还是很有几分佩服的,他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是不容易啊,不由呵呵一笑道:“你要说起这个,也合该你今日伏法!数日前我路过卫辉城时,结果身上少了盘缠,相信大家也能看出来,我顾朝辞这人做人极为肤浅,吃好的、穿好的也得用好的,就想去吃吃狗大户!结果好巧不巧,就到了徐长老府上,本想去找几个银钱花花,结果就见到了一场白发老头与一位少妇抵死缠绵之事,两人还商量着邀请谁,怎么让乔峰退位!他辈分怎么高,必能暂慑帮主之位,让这女人也能过一过帮主夫人的瘾!乔峰名气多大啊,我如何能不知晓,我就来了兴趣,便跟着这位少妇知道了一切阴谋吗,相信以顾某的身手,跟踪一个女子,岂非只是举手之劳?”众人一听,都向白长老、全冠清投去了戏虐、痛恨等等眼神,就仿佛再说这一切阴谋败露,就因为人家与徐长老睡觉啊!你们两个也是衰到了极点!顾朝辞这时一切处理完,不觉意兴阑珊,一挥手,悻悻说道:“此事已了,家丑不可外扬!丐帮今日之事,无我准许,无论何人,敢对外提及半个字,当与徐、白几人同罪!这是我顾朝辞说的,我以‘血煞魔君’自号,足以说明我并非什么仁人志士!谁若自认脑袋够硬,还没有家人朋友,就去做个多嘴之人吧!”他扫视众人,目光阴狠毒辣,众人心惊肉跳者有之,讲江湖道义者有之,心中不服者有之,却也都是应诺连声。至于丐帮众人极为感激他,有他这种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之人做硬保,丐帮这事或许真没人敢乱传,那么以后丐帮还是那个受人尊重的丐帮!徐长老叹了一口气道:“顾朝辞,你既为了丐帮如此不惜名声,何不一开始就直接杀了我等几人,让一切都不曾发生,你一个人背了骂名,岂非更好!”这话虽然缺德无理,但也的确如此。诚如他所言,若他在卫辉城一开始发现马夫人与徐长老阴谋之时,直接便杀人灭口,岂非更简单?也就没这场声势浩大的逼宫之事了!顾朝辞心想:“老子来的时候不对,这岂是我控制的了的?”但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环视四周,只冷笑一声道:“很简单,我只是想告诉尔等跳梁小丑,我顾朝辞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我若有心为人留余地,他就得立马屁颠屁颠的给我接着。若不知进退,管他是什么人,我都能让他无路可走,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这个理由够不够?你满意否?”他看着徐长老,嘴角轻轻上扬。众人却不觉心子狂跳,思绪乱成一团,就连乔峰这等人物,亦是如此。均想这人武功太高,又喜怒难测,谈笑间将几个名震江湖的人物,玩弄于鼓掌之中,毕竟他若起心害乔峰,也是易如反掌啊!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谁人又看不出来这种局势?如今他这一笑是真?是假?究竟是喜悦?还是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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