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往前一看,那里离着南岭森林的入口已经不远,远远一片黑乎乎像是巨兽般的大山轮廓。
有一座小房子,是用木头、还有稻草泥土和成的那种泥砖彻的很老旧的那种房子。
“小伙子,辛苦你了,进屋喝口水吧。”
老人颤巍巍地从车上站了起来,招呼道。
“好啊。”陈亦答应得很干脆。
老人一脸高兴,打开屋门,走了进去,他走得很慢,秃毛狗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旁边。
在门后边摸索了一阵,屋内亮起了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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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房子里,陈亦打量着房中的摆设。
房子很小,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土灶,仅此而已。
灯光昏黄,黯淡,却有种温馨。
“老人家,您一个人住这里,不会不方便吗?”陈亦随口道。
“住了一辈子了,习惯喽。”
老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弯着腰在土灶下拨弄着,放进一把干草和几根细柴,又用一个竹筒吹了几口,还有着余温的灶灰下就燃了起来。
老人在灶上座上了一个烧得黑黑的水壶,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头道:“小伙子,你先坐会儿,水一会儿就好。”
陈亦收回目光:“老人家不用忙了,我不渴。”
“这客人上门啊,端茶送水啊,是一份心意,少不得的。”
老人家笑呵呵道,手上的动作虽怪,却没有停。
陈亦笑了笑,由他去了。
“老人家,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住吗?”
“不是一个人,这不还有它吗?”
老人指了指灶旁,安静地趴在他脚边的秃毛狗。
“嗷呜……”秃毛狗见他指自己,抬头叫了一声,又放回了两只前爪上。
“你的家人呢?”
陈亦知道这个问题背后一定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但他还是问了。
“早就没了。”
老人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反而有一丝温馨和幸福悄悄地爬上了脸庞。
眼中的焦距散开,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
灶上的水壶忽然冒起了白气,冲起壶盖,将老人惊醒。
“看我,人老了,就喜欢瞎想,真是对不住啊。”
老人歉意地站起来,提着水壶走了回来。
翻起桌上的杯子,用开水冲洗了下,倒掉冲洗的水,才重新倒满一杯。
“来,小伙子喝水。”
陈亦接过杯子,冒着白气的水,却让他感到手冰冰凉。
“您刚才是在想您的妻子吧?”
“是她,”
老人点点头,提起自己妻子,他的笑容变得很灿烂。
“说起来,我们是在战场上认识的,也是在战场上结的婚……”
老人陷入了回忆,也没有问陈亦想不想听,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陈亦也没有打断他,安静地听着,却听到了一个不算多么荡气回肠,很简单,却足够动人心弦的故事。
老人叫李爱国,50年前上过战场(虚构,勿究),立过不少功劳。
上级给他介绍了一个叫朱顺弟的医务兵,也就是他后来的妻子。
是那个年代的特色也好,是一见钟情也好,在为两人安排的酒席上——其实只有军中配备的军粮,和一罐从敌军缴获的一种肉罐头——两个人见了一面就定下了。
他们的婚礼,来的都是兵,他们的喜服,是各自的军装,他们的婚宴,也依然是军粮。
两人的感情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轰轰烈烈,只是如水般平淡的相敬如宾,在这战火纷飞,只有铁与血的战场之中,却是一抹难得的温情。
第二年,李爱国随军转战各地,奔袭敌军各处阵地。朱顺弟留在后方,救治各部送回的伤兵。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朱顺弟所在后方部队遭遇敌军,当时,她已有身孕……
老人李爱国说到这里,笑着,抹去了眼角的浑浊泪花,没有再继续。
他再是豁达,这也是他难以释怀的痛苦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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