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但是孟重尧临死前看着墙上地狱图的眼神，那冷漠中充满了希冀疯狂，如同眼睛里盛装着一整座活火山的眼神；沈煜哲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任孤魂野鬼和妖怪吞噬自己肉身的平静面容；还有莫途轻明明坐在无人可企及的高位上却总是失魂落魄，潦倒不已的样子都让他感到了心口一丝丝地揪紧和疼痛。

“我没错……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执行任务……”封追告诫自己，但是他防御的斗志，咬紧牙关抵抗对方入侵的意志却还是松懈了。他溃败，被洪水一般汹涌而至的情潮所淹没。

“我还会来的……”最后那个男人轻轻从他身体里退出来，亲吻他的额头，“你是我的。”他不停地亲吻着他，从这儿到那儿，最后在他勃颈上烙下深深的吻痕，“就算是他，我也不会让。你是我的……”

“封追，小追！”

封追疲惫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柔软的黑发。

“唔……”

对方吓了一跳，险些就要凑过来的嘴唇抬了起来，是陆堃。

“你、你醒了？”陆堃说，“刚才你的呼吸都停止了，所以我想给你人工呼吸。”他说着，伸手抱住封追，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真正松了口气的样子：“正常了！”

封追看着陆堃，用一种审视的眼神。奇怪空间里的男子让他产生了一种猜测，从孟重尧到沈煜哲到莫途轻，这三个NPC背后似乎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因素，虽然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封追第一眼看到陆堃的时候，也曾觉得他身上似乎有前三个人的影子，但是那个空间里的男子却又不太像是陆堃，是自己弄错了吗？

陆堃仿佛并没意识到封追的眼神，只是在旁边检查着他的身体，末了才道：“各项体征都平稳了，小追，你差点吓死我们。”

“我怎么了？”封追问，出口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在那个空间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现实，但此时他说话的声音却又沙哑又……封追的脸不为人察地红了一下，心里恼怒。他清了清嗓子，“发生了什么？”他想要坐起来，一动却觉得一阵剧烈疼痛。

“别乱动！”陆堃生气地按住他，“你受了重伤。”

随后，从陆堃嘴里，封追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来他在下水道里和敌对方的土系异能者展开殊死搏斗的事情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当时他本以为解决了对方，谁想到对方临死之前突然自爆导致他被对方的体液血液所覆盖，小孩从下水道爬上来搬救兵，当时彭亮好不容易打赢了楚璇，陆堃捡回了小孩母亲的头颅，被一群丧尸追赶着花了番力气才逃回来，两人下到下水道里的时候，封追已经被感染了。

“你发了三天的高烧，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似乎那土系异能者的□□有腐蚀作用。”陆堃声音喑哑地说，“差一点就救不回你了。”

“还好陆教授想到了一个办法，”一旁的彭亮说道，“他想到我的遗传基因里可能有抵抗丧尸病毒的细胞，所以我们找了一间实验室，提炼出我的血清给你注入，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了。”

封追看着这两人，都是一样苍白的脸孔，重重的黑眼圈，显然已经很久没休息了。陆堃说：“还好我的判断没错，不然你……你要是出了事……”他用力搓了两把脸孔说，“总之没事就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彭亮说：“我来吧，陆教授，你这几天不眠不休地也累了。”说着，起身离开。小孩一直坐在角落的地方玩不知道什么玩具，身旁放着一口小箱子。

“她不答应火化，所以我建议她把她母亲的遗骸处理一下再带在身边。”陆堃说，“这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多多谅解吧。”

封追“嗯”了一声，说：“陆堃……”

“嗯？”

封追犹豫了一阵子，不知道该怎么问这个问题，过了很久才道：“算了，没什么。”

房间里静悄悄的，陆堃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睡着了。他趴在病床边，呼吸均匀，看起来很疲累。

封追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坐起身来，下床。

这是一间典型的单人病房，大概是社区医院之类的地方。封追走到一旁的盥洗室门口，推开门，走进去。

身上的伤势确实不轻，但现在已经在修复了。封追借着外面的天光看自己映在镜子里的样子，那是一个嘴唇干裂，眼圈乌青，瘦到颧骨都高了出来的男人。封追有些不喜欢自己这样子，便打开冷水想洗一洗。万幸自来水系统还在运作，封追轻轻用手抹去脸上的痕迹，当他擦拭到脖颈的时候却不由愣了一愣，半晌，封追拉开衣领，静静地看着某个地方。

就在封追脖颈右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纹身，纹得是一枝清丽的蓝色风信子。封追用手指沾了水，狠狠搓了半天，那朵风信子却未见褪色反而更为清晰。封追气得脖子都红了，因而并没发现盥洗室的门被人轻轻合上。

陆堃背靠着门板，看向窗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冰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