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她出现在我梦里，撞死在我车上，又引我去那间屋子，她这么盯着我……她的死会不会……会不会跟我有关？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怎么会这样！”

封追对沈煜哲说：“先别着急下结论，我们再接着往下查查。”

封追首先去查的是那位姜曲介绍给沈煜哲的大师。他带着沈煜哲几番辗转才找到了那位大师的隐居之地，那是一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办公楼，负责接待他们的是物业的一个工作人员。听闻了他们的来意，这人惊讶道：“大师？这里没有什么大师啊。”

“不可能，”沈煜哲说，“一位姓吕的大师，三年前还在这里坐镇的，都说他是活神仙。”

“活神仙？”工作人员想了一会儿才哈哈大笑起来，“您一定是碰到诈骗犯了，我在这儿工作快十年了，从来没见过什么活神仙，三年前这间屋子没人长期租赁，我记得只有一些短租，对了，有了……”他指着电脑屏幕上：“有个剧团负责人曾经短期租过一阵子，说要排个戏什么，当时还说了上演以后会请我们去看呢，后来就跑得没影没踪了。我记得那个负责人好像是姓……对了，姓姜。”

沈煜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沈煜哲一言不发。

姜曲身上的问题太多了，三年前那个有问题的药粉是姜曲弄来的，现在连那个有问题的大师都是姜曲找来的。

开过海滨的时候，沈煜哲忽然道：“停车。”

封追看了他一眼，找了个地方停下了车。

沈煜哲闷闷地说：“我想下去走……”他苦笑了一下，“对了，我已经不能走了，能麻烦你推我下去走走吗？”

封追点点头，他把沈煜哲的轮椅搬了下来，人放上去，然后推着他往海岸边走。封追随身带着的大白也主动冒了出来，往沈煜哲的膝盖上一坐，亲昵地蹭着沈煜哲。

这些日子以来，沈煜哲也知道了大白的存在，虽然他看不见它，但却能够些许感觉到大白呆着的地方是软软暖暖的。

“是大白吗？”见封追点了头，沈煜哲便伸出手，凭空摸了大白几把。

封追看到大白舒服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道：“你也别太宠着它了，它吃多了灵气也不好，太胖了。”大白听懂了便生气地转过去，只把白白胖胖跟棉花糖一样的屁股对着封追。

沈煜哲却说：“胖点也好，胖点可爱。”大白便扭啊扭地蹭着沈煜哲的手掌，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

沈煜哲说：“其实我小时候也很胖，大家都喊我小胖子……”此时湖岸边的人居然还不少，有的人正在垂钓，也有些人铺了块塑料布在那儿野餐，风吹过来，有那么一点儿冷。

沈煜哲说：“我的出生背景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家，外面看固然是光鲜亮丽，里头总是很……你懂的。”

封追“嗯”了一声。沈煜哲说：“我那时候被人欺负，只有姜曲肯出面帮我。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好朋友。”沈煜哲闷闷地说，他为人心高气傲，其实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但仗着自己的家世天赋，确实活得比较率性。然而率性归率性，沈煜哲又不是不正常，自然需要朋友家人，在他眼里看来，姜曲就是他的朋友、他的发小，他从未想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很可能也与姜曲有关。

轮子转动的声音和封追的脚踩踏沙石的声音演奏出了一首枯燥的诗歌。

“我不是一个安全感很强的人。我从小就不信人，因为吃过亏，只有姜曲，我是信的，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现在想来恐怕是我天真了。”沈煜哲轻轻叹了口气，“真希望是哪里出了错啊。”

封追看着沈煜哲，他的视线却投注在遥远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人，面容已经在他的刻意遗忘下有些模糊不清了。那是一个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人，所以，他的世界里最终也只留下了自己。孟重尧……封追想，不知道在另一个主神世界里的这个人是否还活着，过着什么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