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张宁喝道,切思力拔忙不迭起身退下,末了还不忘狠狠剜了白楼一眼。直到切思力拔的身影在两人视线中消失不见,张宁这才回过头看向白楼训斥道:“直起身来!”白楼连忙站直了身子。张宁没好气道:“你给我记好了!切思力拔虽然是你的军主,但你可不是他的私军!军令要听,但战场外他要是敢随便踹你,尤其是像今日这般,你就给我揣回去!我说的!”白楼嘿嘿一笑忙不迭答应下来。也不知为何每次见到白楼他是这副憨笑的模样,真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可偏偏就是这般性子恰能使得麾下士卒服膺,简直匪夷所思!细细想来,就好似王彬那身恐怖巨力一样仿佛天授无法解释。当然此刻张宁无意在此深纠,他四下瞧瞧寻了块还算平坦干净之地坐下,然后一边拍打臂袖上的灰尘一边冲白楼道:“适才你曾言在伺机而动,寻求破敌之机,而这恰恰是城破之时!你既是有此言那断然不会是无的放矢,眼下只有你我二人,大可说来。”白楼显然早有思虑,闻言也不做沉吟:“贼寇数倍于我军,哪怕大多是纠合起来的流民营户,但要裹挟其远行数百里来广牧戍下血战两日夜,那匪首麾下一定是聚着一群常人眼里极度凶恶的人才能做到。末将自认为没这本事,以两百骑做不到这一点……”说到这他挠了挠头,咧着嘴:“所以这群凶恶的人数当在数百之间,也唯有如此才能不断驱使威慑流民营户,又舍不得轻易投入到攻城中去!前番我遣哨骑探查,也证实了这一点。”张宁微微颔首,对此他是清楚的但这与破敌之机在城……忽然像是有一道微光从张宁脑海中闪过,他想要抓住却被其一下溜走,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触碰到了很重要的东西。可又与其隔着一层薄雾,看不清也摸不着。这种感觉实在挠人,他立时追问道:“接着说,快接着说!”“这两日里贼寇久攻不下人心涣散,想来匪首唯有许诺种种好处才能重振士气,这般情势下一旦破城数千贼寇定会各自劫掠不受约束!介时哪怕有匪首麾下有数百凶恶之徒,片刻间也无法弹压控制住如此多的叛军!我军自可趁乱出击,将其一举歼灭!”白楼将心中所想徐徐道来,此时他哪儿还有半分憨厚模样,简直如出鞘的利剑般两人侧目。闻听此言张宁噔地一声就站了起来,他双全紧攥来回踱步,心中起伏不定难以平静。原来竟是做这般想!简直大胆妄为,却似乎也是当下唯一的机会!若真以此计而行,足足四百轻骑齐齐杀出,仅凭那匪首麾下的数百人是绝对无法阻挡的,只要将其击溃剩下的不过是瓮中捉鳖!这不就是请君入瓮之计吗?可是……张宁忽然顿住脚步,侧头注视白楼的同时口中冷冷问道:“倘若城破时乱军占城闭门又如何?城中将士百姓当如何?”如他所言此举或可破敌,却也将刘必等人推到了悬崖边,稍有不慎就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无异于用其性命为赌注!岂料此话一出白楼神色不变只说道:“刘戍主一定会撑到我军破敌!”“混账话!”张宁不禁破口大骂,可旋即他又猝然无语。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归根结底自己前番确实低估了叛军,眼下仅凭手里四百骑确实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进入堡中,可随即也只能困守其中等待本镇援军。想要在野战中击溃这近万之众,非得集结数千人,其所耗费的时日与路途功夫……张宁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他忽然想到或许发起夜袭斩下匪首头颅不失为可行之计?既是如此立时就得招来诸位将校以作准备,还有需得再派哨骑摸清匪首所住营帐……可还不等他再细想,旁侧白楼好似瞧出了他的想法,沉声道:“将主,我这两夜里派曾摸到叛贼营寨十余丈外,可其中都是些简陋的毡宝布帐,丝毫瞧不出匪首所在。”说着他朝前踏出一步,脸颊两处些许的赘肉轻轻一抖瞧来有些好笑,可他眸中光芒很是坚定。“将主无需多虑,这一战后我白三无论如何都会将士们一个交代,倘若刘戍主等人因此战死……将主便斩了我以堵众人之口!”“美得你!”下个瞬间,张宁怒吼一声猛地一脚踹出!要说切思力拔那一脚白楼或许还有所预料,但张宁这忽然的袭击他却是实实在在没有想到!白楼扑倒在地上嘴里立刻就吃了大口砂砾,简直狼狈异常。亲卫们闻声赶来只瞧见自家将主怒气冲冲朝着白幢将走去,看那样子竟好似要狠狠揍上白幢将一顿。众人互视一眼,随即默契地散去,要不是脑子抽了谁敢管这事儿?白楼咳嗽着吐出口中沙尘,对他而言今天实在是痛苦至极,自己本是统领两百骑的堂堂幢将,说一不二的人物。谁知道一天之内连续蹦出两个顶头上司来,且都是对自己一番拳打脚踢!眼看着这位将主老爷又朝着自己步步逼来,白楼只感觉一股寒意直冲上头顶。比起切思力拔他自然更畏惧这位将主大人,要知道他们这些亲卫出身的哪怕分散各军也会自然而然地抱成一团,形成一个独立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王彬是当之无愧的领衔者,但他向来不在乎这些,因而切思力拔便隐隐成了领军人物,对白楼而言被其踹上一脚并不如何愤怒甚至感到跌面,他明白那是在帮自己。但面对张宁可就不同,自从这位镇都大将从坠马昏迷中醒来后简直性情大变,如今已是统率两镇手握近万雄兵的真正上位者。那股威严即便不是刻意散发已是足够令人畏惧,何况是今日这般?!白楼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瞧着张宁走来索性闭上眼睛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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