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王山低叫一声,随即将要招呼麾下部曲上前,却是被阴沉男子一把摁下。“王将军莫急!”“你这是何意?难道要让我坐视不顾!”王山脚步一顿,朝着阴沉男子怒目而视,一众亲卫亦是忍不住拔刀相向,出声喝骂。面对怒意难扼的众人,阴沉男子压低声音喝道:“此地北连大漠,南临洋水,本就积年狂风!此时更是天降大雪,在这等黑夜中便是纵声怒吼也常被风雪所埋,若吴将军一行未被叛军发现,我等贸然攻伐岂不是坏了大事!”话音落下众人均是一滞,转而向着积盖着厚雪的城关望去。其上确有几支火把向着吴朗所在迅速接近,但无论是更远些的叛军亦或塔楼,都未有意料中地喧哗响动!正如其所言一般!王山收回目光,他喘了几口粗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惶急,扭头向几名闻声凑来的将校吩咐:“让弟兄们做足准备,到时候一声令下,谁要是落在后面,别怪我王山手中的刀不认人!”几名将校连连点头,随即又抓着麻绳朝后摸去,不多时一声声抽刀之音不绝响起。此时的吴朗等人更是一口心提到了嗓子眼,瞧着同袍坠入谷底,其余人尚且来不及生出惊恐悲伤之情,就被反应迅速的吴朗呵斥着紧贴岩壁匐倒!他们顾不得冰寒皆竭力将面庞藏入雪中,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片刻后三名叛卒出现在城关尽头的木墙上,其中一人举着火把向下探望,左瞧右看间只听旁侧有人道:“瞧仔细些,将军说了绝不能出了岔子,否则谁也保不了咱!”那高举火把的叛卒闻言嘴里抱怨了一句,随即回过身子将火把顺手插在城头:“哪有什么响动?别在这儿疑神疑鬼的!这下面只有仙人才能飞过去!”旁侧那人并不这般认为,他俯身贴在墙垛上,将手中火把伸至最低,丝毫不顾上撩的火焰灼烧到手臂。目之所及是数不尽的白雪,以及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好半晌后他才重新直起身子,抹了把积在甲胸上的冰雪仍是不放心道:“你们俩就守在这里!一个时辰后我来换你们!”说罢他才转身向来时之处返回。此人军职明显高出前两人,闻听此言纵然心中不满,被强留在此处的两人也唯有遵守。只是他们却没有要如何尽忠职守的意思,而是待到那人走远后蹲下身子,将脑袋隐藏在背风的墙垛下开始你一句我一举地埋怨起来。毫无疑问,即便两人乃是叛军中少有的精悍之辈,亦难以忍受这等恶劣天气。而下方的吴朗一众此时也重新爬起,众人发丝胡须皆已结上了厚厚的冰碴,吴朗更是双眉皆白瞧来颇为滑稽。从这狭窄平台在往上还有近两丈,这两丈之距却无枯树凸处犹如天堑。身材偏矮些的军士抽出匕首在石壁上狠狠砸出坑洞,继而伸手拨开积雪细细查探,脸色逐渐阴沉:“将军,这里有烧过的痕迹!”吴朗亦是上前探查了一番,随即长吐出一口气。能被派驻于此的定然是那虎将曹纥的心腹,既然同样身负重任,有此一举也在情理之中。他以手遮目抬头盘算,随即朝几人道:“贼寇以火烧山为的自然是不使我们有机可趁,但许是受风向所阻,上面半丈反倒有可借力之处!为防被贼寇察觉,不能再以匕首开凿,应当搭建人梯将本将送至最高处。待本将借力而上翻入城头,再抛下绳索接应你等!”几人闻言都觉有理,但那矮个军士迈步而出主动请缨:“将军是我军统帅,岂能再度冒险,小人不才愿先往!”吴朗摆手打断:“既然已经到了此处就没有其他说道,何况便是留在此处,若你被贼寇发现,我还不是如瓮中之鳖被那贼寇肆意射杀?论起身手你们几人谁也不如我,我不去谁去?”既是如此几人也不再反驳,纷纷站定开始搭起人墙。最下方是两名身材壮硕的汉子,他们双手撑着结冰的壁垒,如同扎马步般并肩而立。其上是一名高大汉子,再往上则是矮个军士。吴朗深吸一口气攀着几人甲胄,口中咬刀向上爬去。几人贴壁而立,站在狭窄的石棱上,既无依附也无可靠,哪怕只是轻微的一晃也可能连累众人一同跌落谷底粉身碎骨。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彼此,相信吴朗。在吴朗攀爬的过程中几人都打足了十二分的小心,矮个军士甚至还极其冒险的把身体稍稍外挪,只为给最上方的吴朗多一丝的倾斜,不至于与石壁平立。吴朗亦是尽可能的屏神敛气,避免动作过大以致为众人带来灭顶之灾。一寸又一寸,一步又一步……许是片刻又好像过了几个时辰之久,吴朗终于踩在矮个军士的肩膀上站直了身体,而他高举的手掌也摸到了一条裸露在外的岩石凸起。他用尽全力抓紧凸起,朝下掰了掰确认稳固后轻喝一声再度跃起!此时几名士卒已然体力衰竭,只觉得肩上再度一重就再也支撑不住,幸得几人亦是反应不满纷纷咬牙拽住对方这才不使坠崖的惨剧再度发生!上方轻喝出声的吴朗尽管成功抓住凸起,使得整个身体脱离了几人,但也被寒风惯了满嘴,心中顿时透凉无比极其难受,紧咬的钢刀更如同千年寒冰一般!他紧咬牙关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必须要坚持,而城垛就在自己的上方!寒风呼啸,体力的严重衰竭已是令他有些眼冒金星,他额头青筋暴起最后一丝劲力从手臂倾泻而出,整个人再度往上左掌成功攀住城垛!木质的城垛也已是冰寒刺骨,也对吴朗而言再没有比之更好的感觉了!他不敢过多耽搁,趁着最后一丝劲力犹在,趁着未被叛军察觉,翻身而上!啪!一声闷响吴朗落在城头,而他的跟前是两名目瞪口呆,正将双手缩在怀中取暖的叛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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