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之中,贾琏、贾琮、贾环、贾兰等几个贾家男子,根本就没落在她心里。
因问身边的鸳鸯道:“昨日就下了贴了,不是说今日有客,特地交代让宝玉不要乱跑的么?怎么这会子还不见人影?赶紧打发人去问问。”又抱怨道:“袭人如今也会拿大了,也不知道提醒一声。”
王夫人道:“回老太太的话,不干袭人的事——他是代我去庙里还愿,晚饭前必回的。”
贾母但笑不语。
邢夫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随即又握着帕子擦嘴;凤姐、李纨和三春姐妹俱不敢吭声。下面的丫鬟媳妇婆子们更加不敢出气,正房内顿时一静。
黛玉顿时疑惑:这衔玉而生的表哥竟如此精贵,行为如此放纵,也无人责他。
正尴尬着,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
贾母于是笑的更慈祥了。
只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子:那公子金冠绣服,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本还在疑惑这少年公子在哪里见过,贾母也不多说,只指着他道:“这个是你二舅妈之子,唤作宝玉,你喊他一声二表哥便是。”
黛玉脸色淡淡的,却也不肯错了礼数,厮见毕,也不主动开口,只默默坐着吃茶。
那厢宝玉见到这么个风流隽秀的妹妹,喜的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只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
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贾母还待说什么,容嬷嬷忍不住上前笑道:“都说女儿肖母,我们姑娘肖母,太太又肖老太太,哥儿日日在老太太跟前孝敬,看着我们姑娘面善也是应当。可见着我们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众人一听,俱笑道可不是如此。
王夫人和林家众人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众人这遭的气还没顺,那边宝玉又问了起来:“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刚念了四书。”宝玉一愣,又不气馁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
话音未落,容嬷嬷实在忍无可忍,厉声道:“哥儿,慎言!”
宝玉被吓了一跳,委屈的憋嘴,对贾母道:“老祖宗,这是哪来的老货,我和妹妹说话呢,她插什么嘴。”
贾母虽然是国公夫人,可是再疼爱宝玉,又哪里敢让他在容嬷嬷面前胡说,连忙伸手遮住了他的嘴,叫道:“你瞎说什么呢!”
然后对容嬷嬷陪笑道:“宝玉还小,不懂事,嬷嬷且看我的面子上,担待一二。”
容嬷嬷上前一步道:“恕老奴放肆,女儿家的字素来是及笄之时。由父母或德高望重的长辈赐下,现如今我家大爷,忠孝子爵昭哥,昨日面圣的时候已得皇上同意,为他兄妹二人恩典赐字,还请哥儿慎言。老奴本是下人,却一声循规蹈矩,最是听不得没规矩的话,还请老太君体谅。”
贾母讪笑道:“若真得了圣人的恩典,那可是天大的体面——哪说什么体谅,原是我们宝玉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嬷嬷不要计较才好。”
容嬷嬷不语,一施礼,退到了黛玉后头。
于是场面又冷了下来。
黛玉之前得到哥哥提示,知道今日荣国府一行,本来就是为了生隔阂来的,因此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给容嬷嬷点了一万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