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信,王翠重新跑回山上。
她想到了当年从长安回来的路上,那些同行的人说了许多故事,说钓鱼城、汉中、关中......每一场仗都是那么艰难。那些老实质朴的士卒,一个个看起来木讷寡言,却非常可靠。
这两年,江南依旧是那个样子,天台山的生活毫无波澜,但他们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的要实现他们说的建功立业了。
她实实在在为他们感到高兴,在山路上跑着跑着,甚至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一路跑到金庭湖畔,目光看去,只见站在亭中的两个人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
王翠连忙赶过去,同时一只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是,向蒙元俯首纳贡,相当于像天下人承认先帝当年只是借了蒙人的威风,但这就是事实......姐夫在位以来,确实就是庸庸碌碌、毫无作为。今日你想保住什么?先帝的功绩?没有!它就是虚的,一个虚的东西,怎么能保得住?”
“那你呢你不是想保社稷吗?保来保去,都到了要向蒙虏俯首称臣的地步?”
“够了!”
贾似道喊了一句,其后反应过来,放低了声音,道:“记住,你是贾佩。你不该管这些。”
“我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宋百姓,也不愿朝廷向外虏委曲求全。”
“你不了解个中详情,莫再多烦神了,可好?”贾似道揉了揉额头。
也只有面对眼前的贾佩时他还有些耐心,才忍住了没叱骂出来。
真是受够了这没完没了的劝说。
宫城大殿内一个敢言直谏者都没有,全都只知道来烦他。
见亭外按着刀的王翠走过来,贾似道抬手一指,指向另一边,示意她走开。
王翠不走,鄙夷地扫了他一眼,上前,在贾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并递上了一个信封。
“没用的。”贾似道摇了摇头,道:“这是李逆的奸计,朝中不少人都收到了他的信件,由此更能看出此子野心勃勃。”
贾佩不答,只低着头,郁郁寡欢的样子。
贾似道又道:“我本想做的比眼下这结果更好,但联元灭李,同样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为什么?”
“因李逆是反贼。”
“他说盼收复燕云之日犹为宋臣,这不正是保全先帝功绩最好的办法吗?”
“他骗我们的,他是弑君之人,我告诉过你,是他杀了先帝。”
“是你们所有人杀了先帝。”贾佩忽然道。
她丢开手里的信件与地图,用双手捂住脸大哭了出来。“你们所有人杀了他....到今天你们还在一刀一刀地杀他.....呜呜.....杀掉他的血脉,他的功绩....杀掉他留下来的社稷.....贾似道默然。
他转过身背对着贾佩,肩膀一塌,显得无比颓废。
这几年,输给了李瑕几次,如果这次是再输给李瑕,他也许就认了。
但这次不是,这次是李瑕想与他联手,共同对付大宋那些主和派。
闻云孙说“拒绝和议,平章公一句话足矣”,但贾似道却深知自己做不到,就算与李瑕联手也做不到。
因为主和派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大宋的利益阶级。
而他贾似道的权力来源于他们,又怎么可能对抗他们?他曾评价李瑕毫无根基,其势力就像是空中楼阁。
时至今日,他才知自己才是那个可笑的空中楼阁,这平章军国事不过是沙中塔、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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