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才发现堂上并不止有“李恒”,还有一位老将军,遂连忙拱手。
“敢问这位是?”
“史天泽。”李瑕随口道。
如果是认真地假冒蒙古将领,当然不能这般直呼其名,当称“五路万户军民总管、河南等路宣抚使、中书右丞相史相公”之类。
但李瑕想问的都已经问到了,已经不在乎耶律希亮是否会看破他们是宋人,也懒得再称呼史天泽。
这次是李曾伯想全面了解西域消息,干脆把耶律希亮提来与他仔细说。
方才并没有商量要继续扮成哪位世侯,此时李瑕说了,李曾伯便抚须道:“老夫真定史天泽。”
耶律希亮愣了愣。
他看着李曾伯身上的宋军盔甲,心头疑惑不已。
略一沉思,眼前一切不合理的情况,似乎只有一个答案才能解释得通。
那位让他倾盖如故、风采不凡的西夏王子李恒,恐怕已背叛蒙古,联络宋军。果然,把西夏后裔一放回西夏,他想要复国了
想通了这一点,耶律希亮双手作揖,向李曾伯行了一礼。
“原来是史元帅当面,小子久仰史帅大名。”
一低头间,他已掩饰了脸上的神情。
十六岁的少年能这般镇定自若且有城府,倒让李曾伯有些诧异,他笑了笑,看破不说破,道:“不必多礼,老夫想问问你西域之事。”
耶律希亮已经把一切都说过了,再说一遍也无妨。
他只当自己没发现破绽,应道:“史帅但问无妨,小子一定知无不言。”
李曾伯点了点头,已起意招降这个少年。
他并不讨厌耶律希亮。
一部分原因是十多岁的孩子就带着母亲与弟弟跋涉万里着实不易另一部分原因是耶律楚材在当世声望很高,其人是辽国王室出身、与苏轼后裔联姻、才高八斗,且曾保全了中原百余万性命与文脉。
接下来,李曾伯打算把西域的消息散播出去,借助关于阿里不哥与阿鲁忽的这份情报来逼蒙古退兵、或引蒙军不安。
李瑕则任由李曾伯去做,并不为此事操心。
他认为作用不大。
忽必烈自然有西域消息渠道,慢不了太多。
李瑕能看出阿里不哥外强中干,忽必烈也一定能。
既然忽必烈出兵了,就是认定了李瑕的威胁比阿里不哥更大,还认为先打川陕再征阿里不哥来得及。
李瑕要做的就是坚决地打,只有打得蒙军头破血流了,他们才会放弃那种“宋人很弱,我们可以在北征之前抽空灭掉宋人”的想法。
敌人的傲慢态度,不能靠敌人的敌人来改变,只有打疼他才行。
河西的防事已经交接给李曾伯了,李瑕要往东线去。
这次带来的兵马他没有带走太多,而是留着守河西。
几个骑兵将领中,他只让胡勒根领了两百骑兵、一人三马,随他东向。
出了箭楼,在寒风中翻身上马,李瑕又看了眼留守凉州的宋禾、萧全。
“还是那句话,你们一切听李公的,我信他守得住河西。”
“是!末将送郡王。”
“不必了走。”
马蹄踏雪而去。
凉州城内的将领登上城头目送,只见那一队骑兵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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