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上,一只青虫正扒在草叶子的背面躲雨。
它本以为有人来了吓得缩起来,但时间越久,它渐渐感受不到人的温度与动静于是壮着胆子爬出来,在树叶的边缘咬了一口。
皮丰其实看到了这只虫子但他不动,任由雨水滴在身上身体越来越冷冰。
他是云顶城的守卒,曾跟着李瑕打赢了成都城那场解围战如今已升为队正。
年节时,孔仙、羿青依承诺请了戏班子到山城上唱戏,皮丰很高兴,可惜年还未过完战事便起。
皮丰对此是很恼火的,被围困在山城上,日复一日仿佛又要回到那艰苦守城的岁月,怕看不到转机。
但今年的转机来的很快围城不过一月,他值守金堂崖时便遇到了攀援而上的庆符军。
“李知县带兵来破兵了”
仅这一个消息,皮丰便觉有了信心,之后解了云顶之围,李瑕还拍了拍他的肩。
“好久不见,对了,请你吃个喜糖。”
那喜糖入口甜丝丝的,而李瑕也对云顶将士说了很多。
“我奉朱安抚使之命前来。”李瑕没拿出将领,继续侃侃而谈,“我们要击败川西蒙军,再次收复成都。有媳妇的团圆,没媳妇的便给你们说个媳妇。这里,是我们的家园,不能永远守在山上”
简简单单的话语,羿青便义无反顾地带了两千人随李瑕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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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丰趴在雨中的身体渐冰,心却愈发火热。
打胜仗、说媳妇
眼看着树林里的蒙军下马、歇息,他只觉这一场胜仗越来越近了。
终于,随着一声哨响,皮丰猛地跳起来,执长矛大吼。
“杀啊!”
“杀啊!”
密里火者突然听到杀喊声,身子一颤,手里的靴子掉落在地上。
在他看来,宋军必定是要沿沱江而下奇袭纽璘,因此,完全没想到宋军竟已早早埋伏在这个树林里。
甚至连他派哨马登高瞭望的位置也计算到了。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伏击。
“额秀特,是跟老子有仇吗?!为何总是偷袭我?!”
脑中念头一转,密里火者顾不得穿上靴子,起身大吼道:“快!上马!上马!迎战”
他迅速向马匹跑去,赤脚踩到一块尖利的石子,脚底鲜血长流。
“额秀特!”
蒙军当中“额秀特”之声此起彼伏
此地名叫“鹅颈子”,因为地势狭长弯曲,东面是沱江、西面是一道山梁子,夹着的官道如鹅的脖颈“曲项向天歌”。
宋军不知在那山梁子里埋伏了多久,一朝杀,先是向官道两侧堵死了蒙军的去路,逼着蒙军不能策马冲锋,只能肉博。
他们个个都是湿漉漉的,身上还沾着叶子,脚下却还绑着草履。
在这雨水天气,马蹄也要打滑,反而是宋军的草履跑得最是稳当,顷刻已杀到了近前
直到此时,去往烟墩山上打探的哨马才扬起大旗,示意前方有敌军埋伏。
然而,马蹄声已然响起。
四百骑兵绕过烟墩山,如一柄尖刀刺向正处在一片慌乱之中的蒙军
此次随李瑕北上的一共有六百人,宋禾、杨奔领的是四百骑兵。
骑兵是极难训练的兵种,这四百人成军不到一年,骑术都很一般,马匹也不太好。但今日还是杀出了跟蒙古骑兵一样的气势。
另外还有两百步卒则是由俞田率领的。
李瑕选择带上俞田,则是因为他是嘉定军出身,对川西地势熟悉。
三名佰将共带了六百人,另有六百人则是祝成率领的长宁军。
李瑕到凌宵城向易士英提出要与长宁军“合练”之时,便在考虑着拉拢这支兵马,祝成便是他第一个要收服的对象。
早在兴昌四年,李瑕赠送粮草给祝成时便已在起了这心思。这次,他要让祝成与庆符军一起胜利。
就好像云顶守军名义上也不归他统属,却已甘心听他调派。
另外,李瑕再一次没带刘金锁,因为刘金锁够忠心,于是被派往凌霄城与长宁军合练,听从易士英的指挥参战的机会必然有。
因为纽璘的大军还未受到太大的损失。
对于李瑕而言,两次偷袭密里火者都还只是牛马小试,真正可怖的是纽璘的一万五千人
三日后,雨势渐渐转小。
烟墩山依旧耸立在一片烟雨当中,一列列蒙军自南面转过山梁,奔向鹅颈子战场。
“快,去报都元帅”
半晌,纽璘策马而来,在一棵大树前勒住缰绳,看着那具被绑在树上光溜溜的无头尸体。
尸体的腿脚已被野狗咬得残缺不堪,但纽璘认得出,这是密里火者。
纽璘巨怒,额头上的筋暴起,但还是强自静定着,道:“散出哨马,给我找到这支宋军。”
小雨还在下,血水从树干上缓缓流淌下来,有士卒上前收拢了密里火者,马嘶声传开,蒙骑四出,向四面八方奔去寻找着宋军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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