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沉默着。
陆凤台道:“我都听白茂说了,你不像聂仲由那个死脑筋,你懂取舍。你在死牢里杀了两个犯人,在长江上杀了水匪,这些我都知道,我很欣赏你。”
他说着,朝天拱了拱手,忽然问道:“你知道余都帅吗?”
李瑕摇头,道:“不知道。”
“余都帅少时在茶馆与人发生口角,不慎失手推对方致死,于是逃到淮左,投在时任淮东制置使的赵相公幕下。正是因为赵相公的一力提拔,他才屡立战功,之后镇守蜀地、屡破蒙军,为大宋在这危难之际撑住半壁江山!
李瑕,你现在的处境不正像余都帅当年?都是不慎杀人,落难奔走。而我已把你的事迹告诉节使,他非常赏识你,你若愿投淮右军中,谁知来日不能成为一个为国守土、威震天下的名将?”
陆凤台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李瑕,眼神很诚挚,语气极富感染力。
李瑕想了想,似有些犹疑起来。
陆凤台再问道:“你可知聂仲由背后的吕太尉是何人?”
“不知。”
“吕文德其人战功赫赫、为我大宋立下汗马功劳不假,但如今他日渐跋扈,投靠奸相,贪婪成性。就在这江淮,吕家产业遍地,富可极矣。这等人说西南形势吃紧,挪用江淮军饷,把亏空栽到大理国这事上面,能信吗?安知他不是收了大理义军的礼物,这才派人相帮,却罔顾国事。”
李瑕道:“你说的这些离我太远,我只知道我答应了聂仲由替他办事,这是承诺。”
“这不是承诺,是他逼迫你的。”陆凤台道:“我们才是对的,帮我吧,然后留在淮右军中,我们会帮你洗脱罪名,让你堂堂正正活着,而不会逼着你去北面送命。”
李瑕再次沉默。
陆凤台劝道:“你还很年轻,当留有用之躯报国,而非为一些无益之事轻送性命。”
李瑕道:“但我父亲还在聂仲由手中。”
陆凤台闻言笑了笑,道:“放心,并不是只有聂仲由在临安府有靠山,我会求你父亲出来。”
“那好。”李瑕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句。
“爽快。”陆凤台朗笑一声,眼神中的欣赏之意更浓。
他通过白茂的招供,对李瑕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知道李瑕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不会扯七扯八。
果不其然,李瑕把铜牌收进怀里,踱了两步,径直开口说起来。
“长丰巷那处宅子,我认为高氏余部一定会盯着,等待聂仲由派人与他们接应。所以我昨天一直呆在那,今天又在附近亮了这牌子。
我是故意让白茂被捉的,一则为的是让高氏警惕,二则也是制造混乱,找机会甩掉了跟踪者。但我本以为我甩掉跟踪者之后高氏会与我接触,奇怪的是,他们没有……”
陆凤台没有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表现出了对李瑕足够的信任。
“我明天可以再给你创造机会,让高氏以为你没被监视。”
“不,这太假了。你还是继续派人监视我,我自己设法甩脱便是。”李瑕摇了摇头,道:“只要他们还在城内,我相信他们必已看到了我亮出铜牌,会和我联系。”
“他们必还在城内。”陆凤台道:“但我只怕时间来不及,这案子有期限。”
李瑕微微皱眉,问道:“你为何断定他们在城内?”
陆凤台没有回答,反问道:“聂仲由有没有告诉你那些人的特点?”
“他所知有限,此事原是由蒋兴负责的,没想到蒋兴在长江被水匪杀了。我目前只知道大理高氏有五人逃到庐州。”
“四个。”
“四个?”
陆凤台想了一会,注视着李瑕的眼睛,最后还是说道:“我已经捉到了一个,只剩四个在逃,所以,我敢断言他们还在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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