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本就是窝阔台之孙,说起来,比忽必烈更有继承蒙古汗位的资格。这些年,忽必烈兵败受擒,尹尔汗国的旭烈兀病死、金帐汗国的别儿哥也死了,蒙古无人愿意与海都为敌,使他很快取代了忽必烈,成为草原大汗。但臣以为,他虽然声势浩大,实力却还不算强。现在他遂不断劫掠尹犁河流域,为的便是吞并西域汗国。要伐海都,当趁眼下,万不可待他坐大。”
李瑕点头,道:“善甫兄所言不错,然而汉初也是要经过文景之治,才有汉武帝北击匈奴。与海都开战,不同于收复中原,所需良马、武器、粮草、情报还未准备妥当。”
“国朝既有余力通海贸,何不先出兵西域,以通商贸,购回良马?”
“尹尔汗国横亘在丝绸之路上,出兵西域,获利少,反而会被海都不断消耗。以己之短,击彼之长,并非上策。”
“出海通商,造船之耗费岂非更大,而获利几何?陛下岂不见汉武帝凿通西域、陇西养马,方有卫霍之功?!”
廉希宪说到后来,已是神色激动。
这是北官的共同特点,从来见的都是丝绸之路的繁华,而未见过海贸。
李瑕却是笑道:“善甫兄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这五年来,朕正是在想方设法提高国力,何尝又不是一种‘凿通西域、陇西养马’?”
“臣唯恐陛下为南人所欺,南辕北辙啊!”
“不急,先吃饭。待吃过饭了,朕带善甫兄看几样东西。”
廉希宪平复了情绪,道:“是臣失礼了。”
“无妨,朕先与你说朕的想法。”
李瑕以手指沾了酒水,在桌桉上划了个简单的地图。
“讨海都不仅西北一路之事,宁夏、河套、山西、河北诸路都得出兵,除了攻海押立,还需要攻哈拉和林,同时还有要一支兵马往辽东,防止乃颜支援海都,这是举国之战。沉住气,海都今日是嚣张,那是因为朕不打算与他小打小闹,朕若出兵,便要一战完全灭了他。故而,沉住气,我们要积蓄国力。”
酒水画成的地图很快就发散了个干净。
廉希宪点了点头,完全能理会李瑕的意思。
“再说我们有哪些准备。”李瑕又道:“除了钱谷,先说马匹与武器,朕已命胡勒根在河套养马,至于武器,明日一道往军械坊走一趟……”
廉希宪忽有些疑惑。
明日才去军械坊,那今夜要去看的又是什么?
“吁。”
“什么人?!”
马匹才停下,前方已传来了喝令声。
自有扈从上前去递了令牌,守在庄园的守卫方才让开道路。
李瑕将马匹留在栅栏外,迈步走进了庄园。
黑灯瞎火的,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却是抬手指向了夜色下的几块空地,道:“这一片是土豆、这一片是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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