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中苦笑一声,转身回顾,落日已在宫墙处散尽最后一缕余晖。
“祖宗基业在此?可笑。”
……
本以为这夜就这样了,然而,当陈宜中再次回到家中,小厮却上前禀报了一句。
“相公,有客来访,说一定要见相公,正在前堂坐着。”
陈宜中眉头一动,迫不及待问道:“谁?”
他心里隐隐有种期待。
期待那个惹人生烦的王荛再来一趟,只为了劝降他。
小厮却是道:“是两浙东路抚谕使全相公。”
“全永坚?”
陈宜中初时有些失望,但略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
他整理了自己的官袍,道:“备茶……”
次日。
谢道清怒气依旧未消,不肯见臣子。
但宫门还是开了,有御医依常例入宫来为赵禥诊断。
隔着层层黄幔,全久看着赵禥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道:“他看着就像是快死了。”
“所以我们要准备好退路。”站在全久身后几步的全永坚应道。
“国都要亡了,还退路?”
“谢道清装模作样,还不是想要投降?呵,她真以为李瑕不会为难她,蠢妇。”全永坚道:“我们却要清醒,我们得罪过李瑕,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你得罪了他,不是我们。”
“你别忘了,你下令毒死赵衿,而赵衿如今就在李瑕身边,还有阎容那个毒妇。你觉得她们会放过你吗?”
“我恨不得自己发了疯。”全久道,“一刀捅死那个废物。”
全永坚一开始没听懂,愣了愣之后才明白她说的“废物”是指赵禥。
“为什么我的运气就那么坏?为什么我嫁给了世间最无能的废物?”
全久回过头,盯着全永坚,又问道:“这就是全氏给我的一切?”
“够了,我没工夫听你这妇人抱怨。眼下的关键是带着赵昰南下,宫外我已经联络好了,宫里却需要你安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全永坚说着,忽然发了火。
因为全久的眼神始终是带着蔑视,一副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的表情。
她脸色很白,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她还精心化了妆容。乍看还是一位端庄美丽的皇后,走近了却能感受到一种怨恨、疯狂交织的气质,教人不舒服。
全永坚就很讨厌与这个妹妹相处,却又有些害怕她。于是发了火之后便放缓了语气。
“我也是在救你,不然我忙前忙后为了什么?你就不想当太后吗?”
全久反问道:“什么时候走?”
“就在这几日。”全永坚道:“我已与陈宜中说好了,他会想办法让我们名正言顺地走,方便以后号召天下。”
“做得到?谢道清一心投降,她怕李瑕怪罪,必不敢送走赵昰。”
“能。为大宋保留血脉是正理,只要陈宜中提了,谢道清没有理由反对。”全永坚道:“到时他会调兵马护送我们……温州往南多山地,往后便是回不了临安,在闽地称王也好。”
镇江府。
被征用为行军大营的府衙灯火通明,高长寿正在召诸将议事。
“旨意你们都看到了,陛下不希望战火绵延,在我们攻取临安之后宋廷还有人在南方顽抗。”
“大帅,末将有一计。”
“说。”
陆小酉走上前,在沙盘上指点起来,道:“大帅率大军沿运河而下之前,何不遣一支小股骑兵绕太湖,走湖州,抢先封锁宋廷逃窜的路线。”
“江南水网交织,骑兵单独南下,遇江河如何行军?”
“我大唐民心所向,末将相信沿江必有舟船相济,请大帅允末将一试。”
“好,陆小酉领命。”
一枚令符抛了出去,陆小酉匆匆退出大堂。
有士卒与他擦肩而过,赶到堂上,禀道:“报大帅,丹阳县已归顺!”
那就没什么好议的了。
高长寿指了指沙盘,道:“我们离临安已只隔着两个城池了,常州、苏州,南征灭宋只差最后一口气,万不可在这最后出了岔子,你们务必督促士卒秋毫无犯,若敢有扰民者,严惩不殆!”
“大帅放心!”
“让将士们好生歇一夜,明日攻常州。”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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