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那当时为何敢犯这种湖涂?!”
“那我怎么办?我像你们吗?你们都与陛下亲近,你们都了解局势。我呢?能知道什么?我是质子!一辈子听到的都是大蒙古国天下无敌,我没甚至还没完全清楚李瑕是什么样的人就被你们用刀架在脖子上降了,我怎么可能有底?而我又做什么了?他们找到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才从草原回来,太茫然了,有罪吗?”
张弘基抬手就给了弟弟一巴掌,叱道:“说的什么东西。”
张弘庆想反抗,但仅有一只手却没能反抗得了,不由红了眼,吼道:“我为张家付出了多少,结果就我成了一个废人,凭什么?”
“你付出了多少?何不问问你活在这种乱世为何还能锦衣玉食?”
“有本事你当这个质子试试啊?!”
张弘基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张弘庆脸上……
次日,莲池行宫。
李瑕还在询问北上兵马的进展,却有近侍匆匆上前低声禀报了一句。
于是李瑕抬了抬手,暂止了堂上的商议,转到另一个堂中,招了张弘基、林子来见。
“拜见陛下,臣有罪,特来向陛下请罪。”
张弘基一进堂便立即跪下,头抵在地上,俯地不动。
李瑕稍有些叹息,看向林子。
林子也连忙跪下,道:“臣也有罪。”
张弘基连忙道:“罪在臣一人,请陛下重惩。”
“这么说,你放了张弘庆了?”
“禀陛下,是。”
“你是占仗着自己之前有功劳,认为能扛得过这罪过,因此放了他?”
“臣……”张弘基本想否认,想了想却是应道:“臣确实有这么想过。”
“那凡是为国立过功劳者都仗着丹书铁券而无视法纪,天下该乱成什么样子?”
“臣有愧,请陛下重惩!”
张弘基说罢,等了许久,却不见李瑕说话。
他抬眼偷偷瞥了一眼,只见这位年轻的皇帝也不知在想什么,表情很平澹,但隐隐透着些不高兴。
张弘基愈发惭愧,又道:“陛下国事繁重,驱胡虏之大业将成之际,却还要为臣的过错烦忧,臣对不起陛下。”
“国事家事,哪有清静的时候?正是因为眼前是关键之时,一点小事也得慎重处置,以免酿成祸事。”李瑕道:“朕处置你,你服气否?”
“臣服气。”
“你是否会认为,朕为了高家,或说为了平衡,而故意打压张家?”
“臣绝不敢作此想。”
“你不敢作此想?”李瑕突然一拍椅子,叱道:“犯猎的时候为何不考虑旁人是否会做此想?!”
张弘基一惊,连忙又磕了个头,道:“臣……考虑不周,大错特错。”
李瑕却已很快平息了怒气,挥了挥手,道:“包庇亲友,交大理寺议罪吧。”
事实上,张家这个桉子若有人要严办,通敌罪也能定得出来,因此李瑕特意说了一句,以包庇罪治张弘基。
“陛下。”林子上前道:“此事是我没办妥。”
“你说得不错,之所以有此事,根源在忽必烈让张弘范杀人表忠。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在于,朕要削世侯之权。”
既然刘家、董家、史家归附时都被削了兵权,到了张家,李瑕当然也要削权。
但一则张柔威望过高,二则战事一直在进行,还包括其它种种原因,使得张家眼下看来实力远超别的世侯。
因此张家这边已有人感到权力丧失的不安了。还有不少朝臣认为该继续削弱张家。
比如,张弘庆有不满,而董文用认为自己略施小计对付张家符合李瑕的利益。
这才是此事背后发生的深层原因。
“权力要削、功劳要赏、内斗要消。河北新附,终究得把这些遗留的麻烦处理好。”
李瑕本是急着取燕京,遇到这样的事自是有些烦。
然而转念一想,本就是越接近成功之时越容易出这样的小岔子。
还有,一直以来忽必烈、贾似道所遇到的这类麻烦只会更多、更棘手,一个要考量汉臣的忠心,一个要担负大宋三百年的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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