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秉忠行了一礼,道:“请陛下一定要相信臣,臣与陛下便好比是夫妻,假若臣是一汉人女子,爱慕陛下之豪气嫁于陛下,又岂会因李瑕年轻俊朗而移情别恋?”
白日里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的比喻便不好说出口。
而现在私下说出来,却更能让忽必烈信服。
“这么说,聪书记是生气了,才不给本汗出主意?”
“不是。”刘秉忠道:“臣是怀疑,今日诸臣之中有人已暗通李瑕。故而不敢多言。”
“谁?”
忽必烈手里的奶酒终于晃了一下,洒出来一点。
刘秉忠道:“臣还不清楚,但臣已有办法找出他来。”
察必微笑着,将倒好酒的酒杯赐给了刘秉忠,在刘秉忠谢恩时,拿布给忽必烈擦了手。
“聪书记快说。”
“今日宋国遣使前来,说是已攻下夔州城。那么,诸臣之中潜通李瑕之人一定会把这消息送出去。陛下只需要故意让燕京防备出个疏忽,便可拿下其人。”
忽必烈深点了点头,示意此事就这么办。
刘秉忠又道:“臣以为击败李瑕的办法也与此有关,应该是‘攻心为上’。李瑕之前考虑过议和,是因为宋军已经攻进了川蜀。而他如今却又选择了继续攻打燕京,说明他不认为宋军有足够的威胁。但到了现在,他麾下的川蜀士卒还能为其征战,说明他一定是对麾下士卒瞒着这个消息。那么,我们应该向唐军散布这些消息,乱其军心……”
忽必烈终于大笑起来。
因为他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刘秉忠的忠心了。
有很多事还是得靠这些聪明人。
像移相哥、那木罕这些宗亲就不会这么去分析,只会喊着杀杀杀。
“本汗应该早一些来问聪书记的,若是早些问聪书记,李瑕都撑不到过完年。”
“晚些更好,现在李瑕的军心一乱,他连从容退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保州城门处车水马龙,各色行人来来回回。
一队人策马赶到了保州城门前,为首者勒住马匹,抬头看着这座城池,明亮的目光中透出了惊叹之色。
“北面风物,果然大有不同啊。”
“是啊,地真的很平。易相公,你看,还有不少人衣冠左衽。”
“来得及。”易士英感慨道:“都到这一步了,燕京就在眼前,等拿下了,什么不能改回来?”
他首先还是驱马去见了李瑕。
结果却得知李瑕在城北的兵营,于是从南门入城的易士英只好穿过了整个保州城。
进入大帐时,李瑕正拿着一叠情报,亲自在一张大地图上标注着什么,回头一看易士英来了,便道:“张珏怎么样了?打败伯颜没有?”
“伯颜不可小觑啊。陛下不妨先看看这个。”易士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事关重大,舆情司担心处理不及,因此先给臣过目。”
“吕文焕的?”
李瑕搁下手中的笔墨,接过易士英手里的信,扫了一眼,摇了摇头,随手便搁在烛火上烧了。
信的内容也简单,吕文焕说是不想与唐军为敌,但朝中催促得急,只好羊装出兵攻打孟津渡,其实只是作作样子。
“你信他吗?”李瑕挥散了手中的灰尽。
易士英道:“信,也不信。”
“坐。”
“眼下各方局势都很微妙,我军势如破竹直趋燕京,吕文焕必有忌惮,他不愿得罪陛下,因此这封信是可信的。可万一局势有变,而我军信了他而疏于防备,这羊攻随时便可能成了真攻了。”
“是啊。”李瑕道:“可知朕为何召你来?”
“燕京最关键。”易士英道:“任别处形势千变万化,只要陛下拿下燕京,驱蒙虏于燕山之外,则再无人可阻挡陛下一统之势。”
“朕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时近三月,粮草快不足了。”
“陛下北伐以来势如破竹,可单单在这最后关头却迟迟没有进展……”
“因为没有世侯再望风而降了,因为忽必烈收缩防线为的就是造成这个局面,这种时候不能急,要知道我们一口吞下河南河北,根本没来得及消化,很容易噎死。朕看你有些急了。”
“臣确实是急盼着收复燕云。”
“越是这时候越要稳住心态。”李瑕道:“眼下情形有些渐渐不好,朕需要你去打几场硬仗,往有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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