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江陵去,拖住李瑕,等待总管率大军前来”
大船破浪而行,船舱中李瑕也在看着地图,问道:“现在赵宋京湖战场是何情况?刀。”
史俊瞥了眼桌案上的情报,腹诽不已,赵宋的京湖战场是谁给打成眼下这个样子的,却还要问是何情况。
“陛下,自我们攻占鄂州以来,吕文焕在襄阳便失去了支援,便是与宋廷的联络也只能走陆路。换言之,襄阳已成一座孤城,难以达到阻拦元军的作用。”
“所以朕已将鄂州还给宋廷。”
此事说得轻巧,但李瑕归还鄂州的原因太多太多了。
简而言之,长江两岸其它城池全都没有拿到,辎重线又长得不得了,他绝对没有可能守得住鄂州;而鄂州又对宋廷太过重要,是议和的必须要给的条件。宋廷若没有了鄂州襄阳失去后援,元军就能随时在荆襄的平原上乱晃,给江陵带去威胁。
现在的问题就是,宋廷的防线还没恢复,元军已经来了
“也幸而是及时与宋廷议和。但这才几日光景,宋廷根本还未恢复鄂州与襄阳之间的联络。让元军南下,并不意外。”
“元军没有水师。”李瑕沉吟道。
“不能说没有,只是确实不多。”史俊似露出了回忆之色,道:“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当年兀良合台没有水师,依旧击败了张实。”
房言楷则是上前,指了指地图上的江陵,又道:“元军若从陆上攻下了江陵城与江陵码头,我们的水师要逆流攻打江陵就难了。”
“至少这满船的战利品便带不走。”
“陛下若让元军堵在长江上,不得回归重庆,未必没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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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走到窗边,看着滚滚长江水,道:“你们急也无用,船已经不能更快了。”
史俊、房言楷对视一眼,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回答。
但想了想,他们也只能应道:“陛下所言甚是。”
不多时,房言楷先退了出去,史俊却没走。
李瑕看了他一眼,道:“史卿有话想说?”
“臣有事禀奏。”
“江陵战事?”
“无关乎江陵,而关乎于名份。这番逼得赵氏承认了陛下的帝号,可以堵住天下人的嘴,不会再有人明着骂陛下是叛臣。但还有一部分人心中所想,只怕还由不得陛下。毕竟赵氏享国三百年,已深入人心”
李瑕就听着史俊在那说,说到最后,才问道:“史卿有何高见?”
“赵椹并非宋理宗皇帝血脉之事,陛下何不利用?”
李瑕指了指长江,道:“鄂州都攻破了,国书都交换了。这点小阴谋何必呢?改变得了那些人心中所想吗?”
史俊点了点头,同意这一点,但略略犹豫之后,又道:“但,也看从何人嘴里说出来。”
“宁妃?”李瑕摆了摆手,不经意般地笑了一下,道:“不行的,若让她出面说些什么,只会惹得无数骂名。此事史卿装作不知便是。”
史俊有一瞬间愣了一下,思索着李瑕是不是在一语双关。
装作不知便是?
不过,史俊毕竟与李墉是亲家,还曾是李瑕的上官,有些话还是敢说的。
“臣斗胆,敢问陛下船舱中是否还有一件战利品?”
李瑕摇了摇头。
“陛下。”
“不是战利品。”李瑕再次摇了摇头,道:“退下吧。”
平平淡淡的语气,曾经作为上官的史俊却是生出些惶恐,行礼,退了下去。
史俊偶尔也会觉得这位皇帝有些不近人情。
船舱里,唯留下李瑕独自待着。
过了一会,响起了轻微的叹气声。
李瑕这人坚定、自律,很少叹气,但近来也觉得,当皇帝很难。
比击剑冠军难太多了。
当然,他从来不在人前显露这种为难,这差不多算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船队在得知了前方有元军出入之后,改变了行进时的方阵。
载着辎重与人口的船只被移到船队的后方。
张顺、张贵兄弟则带领着水师士卒转移到了战船之上,在前方开道。
他们担心元军会在水师抵达之前攻下江陵,于是催促船工划桨。
但若说顺江而下是“千里江陵一日还”,逆水行舟却不是想快就能快起来的。
只能寄望于荆襄水网密布,元军的行进没那么快。
二月初八,襄阳。
议和之后的详细情报此时才传递到了吕文焕手中。
“叛军唐军已归还了鄂州,释放了三将军。朝廷命将军火速恢复汉江防线刀。”
吕文焕松了一口长气,立即便开始调兵遣将。
他显然是早有准备,同时立即派人通知宜城、潜江、荆门等地守军,改变防御策略。
一连串命令之后,有校将上前,低声问道:“将军,不是数日前才放阿里海牙南下江陵吗?如此一来,不是将元军堵在里面了?刀。”
“所以呢?堵死元军不好吗?”
“可才与新唐议和,又启元蒙边衅?”
“还怕起边衅?”吕文焕叹道:“阿里海牙若能胜李瑕,抢川蜀都来不及;若不能,也是他自找的。”
如此说来,他觉得朝廷的策略并没错。
这才刚议和,那两个强国马上便打起来。往后,必如朝堂诸公所料,愈演愈烈。
不过,对是对,吕文焕却还是不自觉地透出一股无力感,像是心气没了。
“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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