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是不可能说服他的。
但这些话必然是有用的,只是需要在某一刻他才能想起来,融和自己的经历才能理解它们。
宋廷的腐朽说了他不懂。但他现在知道一个没有户籍的外乡人轻易就能被当成替罪羊,豪奢之家轻易就能把犯人收作仆役,再纵容仆役欺凌百姓。
就这样,卢富知道自己还是幸运的,拥有强壮的身体才有这种境遇,换作别的流民,早死在路上了……
从长江北岸再回到吕家以后,卢富每天就想着这些,想了一个多月。
他身上的伤势已完全好了,也终于成为了吕文福的一个护卫,但不是贴身护卫,那种好差事轮不到他。
他被安排在凤围外院当一个看守。
差事很清闲,他却渐渐有些想回到姜才军中了。
可是当了逃兵,想回也很难回了。
在这种无奈之中,时间到了九月十四日。
想必临安已在开始科考了……
这日,护卫队长踢了卢富一脚,道:“走吧。”
“去哪?”卢富虽不知去哪,还是马上站起身。
“蠢材……据说有从川蜀来的逃人藏匿在南浦附近的巷子里,为了府邸的安全,我们去搜出来。”
“川蜀来的逃人?”
“嗯,反贼、细作。废话少说,走吧。”
卢富有些不安起来,舔了舔唇,跟着护卫们走了出去……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傍晚,凤园大堂上。
吕文福正陪着答鲁普蛮清点一批绢布,忽有仆役上前,禀报了一件事。
“太尉,出了点变故,今日几名护卫在城内搜捕万州来的逃人,有人指认了府中护卫……”
“刺客?”
“还未确认。是太尉亲自从长江边救回的那个。”
吕文福一惊,心中后怕不已,瞥了一眼答鲁普蛮,见这蒙古人没在意这边,告了罪,让儿子坐陪,转身赶到外院。
只见一排逃人正被摁在地上,其中正包括卢富。
“那个,押过来。”
“是!”
卢富又挨了一下,头破血流,浑身无力,才被拖到吕文福面前。
“李逆的人?叛军?”
“小人……不敢隐瞒实话告诉太尉……小人是叛军中的一名水师部将。”
“细作?”
“不!小人不是!小人是真心想回到故国家乡……”
“仔细审!府上所有近两个月内来的人,全部拿下!”
“……”
卢富还在发蒙。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细作,虽然回到宋境之后他心里改了主意,但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话说,,,.. 版。】
至少在事实上,他现在还是一个不愿归附李逆的大宋义士。
当年在淮右军中,随军西进之时,朝廷可是一直褒奖那些在吴曦叛乱之时不愿附逆的人,怎么现在又变了?
身上已经重重挨了几下,如破袋一般被拖进了一间大牢里。
这大牢很黑,有哭声不停地响起,伴随着惨叫和嚎啕。
“我们不是细作啊……”
“真的……小人真的是因为心向大宋,才从狗贼李瑕的治下逃出来啊……”
“我千辛万苦才逃回来的啊……”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大宋兴昌元年进士!吕文福,你迫害忠良,让忠臣寒心啊……”
“放我出去,我要去临安面圣!我有李逆的重要情报……”
卢富恍然明白这里面关的都是什么人了。
他还知道,这大牢里没有一个是细作。
以舆情司的能耐,要布置细作不可能等到陛下称帝以后。早在五六年前怕是都安插过细作了。
想到这里,卢富闭上眼,再次骂自己蠢,也骂吕文福蠢。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宋廷已经失望了,该设法回去了。但没想到,最后居然还要更失望一次。
就这种朝廷,想报效都不知从何报效了……
“啪!”
鞭子再次抽了下来,将卢富才痊愈不久的身体又打得皮开肉绽。
每日这样挨刑,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昏昏沉沉中,有人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招了吧?你是李逆派来鄂州的细作。”
“我……不是……”
卢富抬起头,看到眼前是一个满脸奸滑相的狱卒。
他知道是这个牢里最心狠手辣的一个,名叫苟善才,有个浑号叫“狗杀才”。
“我不是细作……真的……”
“知道吗?李逆已经被我们少保包围了,马上就要死了。”
突然听到这一句话,卢富一愣,眼睛中透出震惊、不信、抗拒之色。
苟善才于是狞笑起来。
“哈哈哈。”
他声音尖细,让人很是难受。
“你就是细作,你看你这反应,哈。”
话到这里,苟善才凑近了,低声缓缓接着道:“你就是一个反贼,你死定了,我们会把你的皮都剥下来。”
卢富不由毛骨悚然。
然而,最让人战栗的一阵恐惧过后,他竟是忘了担心自己,反而焦急地问道:“假的吧?这消息是假的,对吧?你骗我的,你诈我的。陛……毕竟李……李逆不会那么容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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