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一棠当然知道。
从进入这一行开始,娱乐业的残酷早就从各方面开始冲她叫嚣。做生意,别人看不起她的年纪,这个圈子无形却有形,腐朽潜藏在光鲜的表象里,大多数交易都是规则默许的,十几岁就为了出道拼命努力的男孩女孩,为了一个试镜名额争得头破血流,有人被卖给脑满肠肥的富商,有人变成了权色交易的献祭品,也有人踩着别人的头颅在不断枯萎又不断绽放的鲜花里登顶。
她蓄力了那么多年,甚至违背了母亲的期望,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能让应昭走得顺利一点。
她希望对方的未来畅通无阻,所有的荆棘都由她来劈开,她带着渴慕追寻她,把盛满她仰慕的心送给她。
“那没关系,”孔一棠挑着碗里的鱼刺,她低着头,应昭看不到她的神色,“我会帮你的。”
“只要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这句话分量太重,应昭惊讶地看着对方。
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回答什么。
而且在这句话里,她甚至体会不到一点的暧昧,全是一派真诚。
隔了很久,应昭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孔一棠挑出了鱼刺,她把又滑下来的衬衫袖子往上挽了挽,她穿衬衫比穿套头卫衣看上去老成一点,大概是后来又去理过头,无精打采的卷也看上去整齐了很多,“我是个商人,我的目的就是赚钱。”
她说的很通俗。
应昭当然听得懂,但这份善意她有点难以承受,所以她还是保持怀疑。
孔一棠现她在应昭面前有点管不住嘴,她知道柴颖误会了她对应昭的态度,可以说在她草率地签下对方之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她是喜欢应昭没错,但不是那种感情。
她想报答她。
或许没有应昭,她还会在那条巷子里躺很久,甚至可能会冻死,也可能会被野狗咬死,就算再晚一点被救起,她可能现在不是简简单单地瘸腿,可能裤管空空,彻彻底底地变成个残废。
她给了她第二条命,所以给什么都是值得的,都是应该的。
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是单向的,她那点仅有的自尊心并不想把这份真相宣之于口,毕竟那个片段里的她太难看了,近乎□□,浑身青紫,鼻青脸肿,肢体都是扭曲的。
她不想让应昭想起。
所以别人误会就误会吧。
在别人面前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太简单了,但在应昭面前,她却始终做不出到,那点佯装的刻薄实在太假,应昭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也看得出来孔一棠根本没有别的念头,她自己也没那么自恋,毕竟论姿色,随便拎个小姑娘都比她这老阿姨能入眼。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出口的东西,她懂。
“那我就……”
她举起杯子碰了碰女青年的杯子,“努力给棠总多赚点钱了。”
……
顾正川效率很高,过了两天就通知应昭去试镜了,得知了应昭居然放着三环的公寓不住,住在六环那贫民窟一般的地儿,鼻子都要气歪了,满脸都写着“你脑子有病”,最后碍于对方是老板小情儿的身份,态度才稍微好点。
应昭想了想,也觉得正式开始工作再住那么远不太好,把自己家的珍宝大王托付给了满脸不情愿的肖文琦,在对方骂骂咧咧声中拎着行李走了。
应昭之前陪过乔含音无数次试镜,轮到她的时候却难得地紧张了几分。
坐在她边上的顾正川倒是悠哉悠哉,“自家公司投资,除非其他投资方也看上了这个角色,不然是不会出岔子的。”
等到应昭进去面试的时候,才现顾正川真是个乌鸦嘴!
应昭前两天刚结束一个巡演,休息了一天就替夏哲东陪着乔含音去颁奖典礼了,听了这么一出,一晚上过去了也没打算去问乔含音个所以然来。
倒是肖文琦气得不行,包子还堵不住她的嘴,送应昭去剧院的路上还在唧唧歪歪,夹杂着对乔含音的不满。
开车的女人从北五环开到了北二环。虽然早高峰还没来,没堵到眼前一黑的地步,但也花了不少时间,肖文琦口水都说干了,转头一看,现应昭居然睡着了。
“你奶奶个熊!”
她很不客气地推了应昭一把,愣是把对方给推醒了。
应昭把头捋了捋,迷糊地嗯了一声,她侧着脸看着肖文琦,说:“我一点也不气,含音喜欢袁奕辰我早就看出来了,既然都能当着对方的面宣布订婚,看样子是两个人都决定了。”
她说话的口气很淡,但还是能听出非常明显的纵容来。
肖文琦无话可说,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车窗外是倒退的高楼大厦,太阳出来了,千万面的玻璃反射着太阳光,粼粼的,其实有点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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