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露宿,却不风餐,众人齐心之下,山路之间也有一顿美味。
与此同时——
身后山上承着最后一点天光,昏暗的林中一片惊慌声,作威作福多日的山贼迎来了黟山的天兵。
山中人影晃动,奔逃争斗,时有喊杀声,时有怒骂声,时有兵刃盔甲碰撞声又有求饶声。
浮丘观中的师兄弟也各有性格,这等事情别的师兄多半做不来,可三师兄不一样,他只要确定这些山贼真的杀人劫道,又犯到了自己头上,做起来便毫无心理负担,亦是毫不手软。
人要杀个干净,钱财也要带走。
这件事实在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
因为哪怕穷凶极恶之人,临死之前求饶的眼神同样哀伤,怨毒的诅咒也很刺人,借口理由也是让人难辨真假,鲜血照样滚烫,闻着依旧腥臭。
尤其其中也有年迈的老者,也有不足二十的少年。
若无洒脱心,自生缠人魔。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山间早已飘起浓郁的香气,三师兄也晃晃悠悠的走了回来,带着一身血气,驴背上驮了不少东西,竟还牵了一匹红马。
“哗啦……”
三师兄一股脑将东西丢在地上,尽是刀具碰撞声。
随即又把一个钱袋子和几串铜钱丢进小师妹的竹筐里,摇头叹息道:
“这些山贼比我想的要穷,多半是有钱就挥霍掉了,不然就是将钱藏了起来,这么大的寨子,我总共也才找到几十两银子。
“又在山上看见一些被他们抓走的人,便把大部分银子和别的财物都分给了他们,好让他们能回家。
“这些山贼的刀剑也没有几把像样的,全是哨棍柴刀,还有自己做的弓箭,在城里倒也能卖点钱,我就带了回来,看能不能换一辆板车,我是不想再给你们背箱子了。
“还有一匹马。”
几个师兄清点了一下刀剑。
最好的当属一把宽刃厚背虎头刀,其余有几把寻常长刀一把长剑,别的便是柴刀,弓箭倒都很粗糙。
小师妹也拿出钱袋,见里头都是白银,便给二师兄掂量一下,说是有十三两六钱三分二厘,而她又和林觉数了一下铜钱,有四贯又三百多钱。
这些沾了血气的钱到他们手中,来路算不算正,在这年头怕是很难说清,不过林觉知晓,大概是不好用来喂给食银鬼的。
用来做旅途花销倒是可以。
但是倘若官府有赏银,那就另当别论了。
“够用一段时间了。”
“不修缮道观倒确实够用一段时间了,修缮道观的话,还不见得够呢。”三师兄摇头叹气。
“还有我呢。”七师兄说,“能有这么多钱,已经宽裕多了。”
“这倒也是。”三师兄摇了摇头,又吸着鼻子,凑向灶台与小锅,“好香,还是跟着小师兄幸福啊。”
“就等你呢。”
众多道人一人盛了一碗鸡肉粥,又借二师兄那不怕火的炼丹手,取出鱼来解开草绳叶子,加上烤鱼当做下饭菜,吃得很香。
吃完之后,众多师兄要么就地躺倒,要么盘坐闭目,就此过夜。
唯有林觉带了一床熊皮毯,在这有些湿凉的春日夜晚,吃饱喝足,叫上自家狐狸,盖着柔软蓬松的熊皮毯,美滋滋过夜。
众多师兄皆羡慕不已。
次日醒来,继续出发。
有钱了真是满满的安全感,加上又多了一匹马分担负重,众多道士既不慌了,又轻松了,慢悠悠走到求如县,问路养心观。
甚至三师兄还打了一壶酒。
终于来到养心观前。
这间道观位于城中繁华之地,无论距离闹市还是县衙都很近。因为地处城中,比在山上的浮丘观要小一些,不过再怎么也是三进的院子,除了前面仪门以外还有一个较大的外院和一个很小的内院,也比三姑庙、青帝庙要大一些。
此时道观大门二门都已破烂,仪门中的护法神像倒是依旧威风,可再往里看,却是一片荒草深深,显然自那事后,便少有人敢进来。
今日又有一群道人来了这里,并且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难免引得行人侧目。
“几位道长这是……”
有好事者忍不住小声打听。
“我们乃是黟山浮丘观的道人,受县官之请,前来养心观中住修。”
“这间道观可轻易进不得!”
“哈哈,今后便进得了。”
众多道人如是说着,已然推开了门,带着行囊走入其中,用剑拨开荒草,用柴刀劈开小树,开辟出站人的位置,四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