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饶一听,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是,又要辩?
相对于魏齐府上那些个名不见经传的门客,若是荀子也来找她辩论一番,那她压力可太大了。
“在下确实是拜读了新墨的《新墨经》,发现有许多同过去的墨经不同之处,是以一直想同巨子讨论一番。”
荀子道。
姜安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苦,嘴上也只能道:
“荀子有什么指教,但讲无妨。”
荀子看姜安饶态度很谦逊,也没有如过去的墨家子弟一般,不修边幅,不讲礼仪,其实还是比较顺眼的,所以出口的言语也就比较和气:
“我观新墨经有言:有光就有影,有正就有负,有生就有死,有得就有失,一切所存之事物皆由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的一对矛盾组合而成;又有提及,质与量是事物两面属性,有互变之规律;这几点说法很好,在下也十分赞同。
这与昔日墨经的思想有些出入,不知巨子是如何想的。”
姜安饶道:
“只因在我看来,天道,天命,皆是有其规律,是自然的,客观的。‘列星随旋,日月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天为自然,没有理性、意志、善恶好恶之心。
一切不过是自然规律,万物运动之结果。
是以,万事万物之间,有联系是必然,有规律也是必然,联系,规律,矛盾,这些都是客观的,又永恒存在的。”
“嗯,如此一说,倒真与荀某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说到这儿,他话语一顿。姜安饶一见,心说,通常这个时候就要来一句但是,只是了吧?
“天下一家,四海一统,这一点也深得我心。”
“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我以为此乃大势所趋。”姜安饶道。
果然,那头荀子点头,表示同意这句,但顿了顿之后道:
“只是,《新墨经》荀某通读后,已然发现巨子意在强调:华夏一家的概念,同时又提及天下大同。然我观全书,未曾提及礼乐一事。
昔日《墨经》便有非乐一说,今我观《新墨经》未有提及,不知是否同旧时墨子一般,也认为‘世之相争斗也,其故有二。一则以物力不足供所求,于是以饮食之微,致有攘夺之事。’是以认为礼乐无用?
荀某认为,天下大齐,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免也,圣人之所乐也,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礼乐之事,不当非也。
巨子以为呢?”
大齐和中和是指社会和谐,风俗淳厚,荀子这意思是这都是音乐的感化作用,就不该禁止礼乐。
果然说起圣人论来了。
等他讲完,姜安饶才道:
“礼乐者,善民心,但民心善,并非只为礼乐之功,礼乐使民和睦,然民和睦,也绝非仅是礼乐使之然也。
我明白荀子所言,礼乐或可为生存之调剂,但不可宣扬太过。
墨子昔年提倡‘节用’‘非乐’,意在保百姓少受困苦,免百姓多受盘剥。墨子没错。
荀子所言,礼乐娱人,娱己,陶冶情操,性情,荀子你也没错。
只是,凡事皆该有度!
抛开度谈弊益,皆为无意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