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朱厚照这些年和这帮人斗也有经验了,那就是不要囿于文字上的缠斗,这是他们擅长的。
而要离开文字,用事实、实践说话。
比较精彩的一件事发生在正德七年。
当时国家一切正常,天子和大臣们也和和睦睦。
结果忽然有个言官上疏,说皇帝让西洋教习教授皇家子嗣有违祖制,而且于礼不合,接着说上一道不得了的影响,并且还讲大明文盛,不仅是朝中有诸多大学士,乡野之间也有很多遗贤,何必求助于几个夷人?
这种建议背后多多少少会有一个目的:就是觉得接近皇长子的机会给旁人拿去了。
再者为天下读书人叫个响,也能挣些名气。
结果没想到皇帝批示的那叫一个绝。
皇帝表示,这封奏疏非常好,既然你说有很多乡野遗贤,那就限你三个月时间给找出五名来。要求当然是一样的,西洋教师能教授外文,那他也得会,还有算学、航海学以及要有足够的见识。
这下这家伙傻眼了,这上哪儿找去?
没办法,他只能上疏说他相信大明有这样的人才,但他不认识。
这叫什么?这不是对着皇帝胡说八道吗?于是朱厚照羞辱了他一番,并将他降为九品县丞。
人就怕过于真诚。
现在靳贵就将这份真诚带给了樊至和,口谕自然也是要讲的,而且还有两名侍卫一起跟着来了。
樊至和当即傻眼,他就是风闻奏事上疏一下,这是要干什么?
“走吧,听闻阁老那边已经开审了。”
审案子的现场可没有读书人那种红袖添香的温馨闲适场面,敢于签字画押也要告这帮有些势力恶霸的百姓那基本都是有深仇大恨的,
靳贵带了人还没走近,就听到有人撕心喊叫,“……你还我儿子命来!”
樊至和应该也听到了,他开始吞咽口水。
靳贵则没有感情的提醒,“樊御史,只是看、听这还不算什么,皇上口谕是要你明白回奏,解释解释你在奏疏中所说的夫人不仁,则民无德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要怎么仁?是对哪一方仁?这些可都是要讲清楚的。”
“靳侍从。”樊至和上下牙齿都打架,面带霉色的说:“还请靳侍从赐教,陛下……陛下这究竟是何意?为何一定要下官来观这等场面?”
“陛下的意思,就是要樊御史解释一下何为仁。”
樊至和头皮发麻,“仁就是仁啊!行仁政而民不聊生,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皆仁也!”
“你说的这些陛下都知道。陛下是要你解释解释在这里,怎样才叫仁?”
樊至和实在是要疯。解释啥?孔子、孟子、荀子都解释过,仁,是最基本的概念,这要解释什么?!这明显是刁难他!
靳贵见他没再问,所以也就不再说了。
他让其他人在外面等一下,然后他进去与王炳交流了一下,这之后樊至和就被带到了审案子的现场。
……
皇帝这样行事,实在让南京一众大小官员感到震惊。
谢体中等人都在论议,皇上的确是没有违反不杀言官的惯例,可他不杀人但诛心呐。
外面街头一个一个人被带走,御史言官似乎也没好的效果,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扣响宫门,求见皇帝。